第3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沒再往下想,也容不得我多想,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擺在我面前,我必須全力應付——潘娜已經把自己脫得一點兒不剩。

  我也三下兩下把自己脫得精光光,然後抱住潘娜……我們早把正身處同學父母臥室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還記得當時我揮汗如雨,心急如焚,可就是進不去,我一想,噢,對了,缺點兒什麼,於是下來打開收音機,當音樂響起的時候,我在潘娜的叫聲中如願以償。

  後來當我對這件事情的了解逐漸深入的時候,才發現是可以沒有音樂的。

  當我們結束了第一次的時候,畫面上的男女也完了事,他倆用英語不知在交流著什麼,而我和潘娜卻不知道說點兒啥好。

  終於我說了第一句話:把衣服穿上吧,電視裡那倆人正瞧著咱倆呢,怪不好意思的。

  潘娜卻挪開身子,把她身下那一片印在裙子上的血跡給我看,我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她這才把衣服一件件地穿上。

  那天潘娜穿了一條花裙子,唯獨沒有紅色,印在上面的血跡使得這條裙子穿在她身上更加漂亮。

  我看著那塊鮮艷的血跡,告訴潘娜我買了呼機,以後想我的時候就拷我,只要你想,我們就永遠在一起,她說好,然後要去了號碼。

  後來那個女生醒了,她跑去廁所嘔吐,吐得滿屋都是酒味,我們邊給她捶背,幫她吐得更多,邊鼓舞說,忘掉過去,迎接未來吧,她說路在自己腳下,她會走好每一步的,決不會再這麼輕易就袒露胸懷,我們說那好,保重,然後就告別了。

  幾天後,高考成績公布,潘娜沒考好。從此以後,我便再沒有見過她,我曾比高考複習更努力地找過她,但沒有結果,也許這就是我和她的結果,但我不信。

  知道潘娜的電話後,我不厭其煩地打給她,她多數不接,偶爾說上兩句話,依然不肯見我,但後來我和她還是見面了,她依舊美麗動人。

  一個高中同學死了,就是那個考上飛行員的男生,在他的葬禮上,潘娜終於出現。

  是我通知潘娜的,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她現在的聯繫方式。原來的班主任說,昔日同窗不在了,希望同學們都能來看看他,於是我告訴了潘娜。

  葬禮上,那個失戀的女生看著墓碑上那個男生的照片哭著說,我只是說說而已的,你怎麼能當真呢。

  除了葬禮的主角,全班同學悉數到會,儘管大家都很忙,甚至有的人一邊給死去的同學鞠躬,一邊打著手機開會。

  畢業四年半後,這是聚會人數最齊的一次。如果每次都因為有人死了才能湊齊,那聚會的代價也太大了。

  上次和潘娜通話不久後,這個同學出了事兒。畢業後,他以實習駕駛員的身份,被分到航空公司,整日看著老駕駛員操控著波音飛機在藍天上翱翔,有時還跑跑國外航線,下了飛機就能領略當地的風土人情,被我們一致認為找了一個同學中間最好的工作。

  那次他飛到哥倫比亞後,自己去海邊玩,玩得盡興,就租了一艘快艇,跑到距離海岸線一百多公里處的島上玩,同行的還有船主人。當他們正準備從島上回來的時候,路遇一夥海盜(不是那種瞎了一隻眼睛,頭上裹著一塊黑布,腰間別一柄彎刀的海盜,只是幾個海上的車匪路霸),要挾留下買路財,否則休想離開,但船主身無分文,這個同學兜里也僅有幾張人民幣,他換的美金在包里,而包被他寄存在沙灘上。海盜不認人民幣,用蹩腳的英語說那不行,要不把命留下。

  唯一的辦法就是這個同學留下,等船主回去拿錢,再來贖人。他會開飛機,但不會鼓搗那艘快艇,而且不認識往返的路,所以只能充當人質。他並不以為事情有多嚴重,只跟船主說了一句:快去快回,就讓海盜捆綁了自己的手腳,連跑掉的努力都沒有做。

  但海盜是不講信用的,他們沒等到錢來,就把他扔進大海。海盜是怎麼想的,因為尚未落網,沒人知道,可能他們忽然想起,船主會帶警察來,那他們可就完蛋了,於是匆匆忙忙撕票走人。

  社會公民遇到這種事情都會報警的,哥倫比亞船民也不例外,所以他不僅帶了錢,還帶著一百多警察浩浩蕩蕩駛向小島。聽說為了不引起海盜的注意,警方動用了潛艇進行緝捕,海面上孤帆遠影碧空盡,海底下波濤滾滾浪淘沙。

  當船主駛抵小島時,發現人去島空,這個同學也找不到了。一百多警察浮出水面,上島幫助搜尋,無濟於事。某個警察發現一塊好看的岩石,上面噴了塗鴉,他打算抬回家當擺設,可搬的時候,蹭了一手顏料,顯然是剛噴上去的,於是他高呼同伴,將這塊岩石當作唯一線索運回警察署。

  後經哥倫比亞大學語言學院教授確認,岩石上面寫的是阿拉伯俚語,譯文大意為:此時你的朋友正在海下休憩。

  得知此意後,警署立即投入大批人力物力開始打撈工作,經過六天六夜的卓越奮鬥,警方克服艱難險阻,終將人質打撈上岸。

  這個同學的手腳依然被捆綁著,海盜用的繩子很結實,警察費了好大勁才擱開,他的屍體已經慘不忍睹。

  經和中方家屬協商,火化工作安排在哥倫比亞進行,因為屍體已經軟得像一根即將融化掉的奶油冰棍,除了找個傢伙把它兜起來,別無選擇,而這樣把死人在天上運來運去大為不恭,所以決定就地解決。

  後來政府封鎖了那個島嶼,禁止一切人員登陸。當地人說,此前從未發生過此類事件,否則他們不會開設去島上觀光的業務,那幾個海盜只是途經此處歇歇腳,恰巧遇到他們。這件事發生後,當地船民在後怕的同時,抱怨從此少了一條掙錢的渠道。

  這個同學的骨灰乘坐他生前最喜愛的波音777回到北京,民航為他買了一塊墓地,這次聚會,就是在墓地里舉行的。

  平日幾個要好的同學,三五成群,問暖問寒。

  我的唯一感受就是,死了的人永遠地死了,活著的人不會永遠地活著,所以,我們要好好活著。

  參會同學依次給殉難者鞠了躬,獻上鮮花,說些祝福的話語,然後便各奔前程,匆忙得連吃頓飯的功夫都沒有。

  當眾人看到我如影隨形地走在潘娜身邊時,沒有人上來打擾,他們知道,潘娜對他們是個謎,對我更是個謎,他們還知道,當我找到謎底的時候,他們便能夠從我的嘴中獲得答案。所以,他們向我和潘娜禮節性告別的時候,不無好奇地說了聲:再見!

  眾人走遠,我對潘娜說:“找個地方聊聊吧。”

  “有什麼可聊的嗎?”潘娜看著遠處說。

  “難道沒有嗎,這幾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你不想了解我現在怎麼樣嗎?”

  “我對你的生活不感興趣。”

  “可我想知道你的生活。”

  “我過得很好,不希望有人打擾。”

  “我只是想知道畢業後你為什麼和所有人失去了聯繫,連聲招呼都沒打。”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有意義再提嗎,你怎麼總是生活在記憶中,如果沒有今天的事情,我會把那些同學忘得一乾二淨,即使今天見了面,又能說明什麼,我早晚還是會把他們都忘掉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