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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下後,我給老歪打了電話,他始終在學校住著,和我不是一個樓,我說胡漢三又回來了,老外說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今晚什麼節目。我說,還老一套吧,喝點兒小酒。

  可是每次都喝大。

  住回學校的感覺真好,特別是晚上喝酒。

  上學的時候看過幾個北京作家寫的他們的生活,經常是飯館裡喝完了又去酒吧喝,直至次日凌晨,這我就不懂了,幹嘛不就在飯館裡喝下去,難道是為了換幾道下酒菜,非把松仁玉米換成爆米花,來來往往的車錢能多喝多少酒呀,直到離開學校,才知其中奧秘,原來多數餐館十點一過就關門,要想接著喝只能去酒吧或者KTV,而作家們都是能說會道的主兒,說得比唱得好聽,所以不去歌廳只去酒吧。

  當多數飯館打烊的時候,正是學校周邊飯館上人的時候,下了晚自習的男男女女學餓了,搭幫結夥地圍坐一桌,點兩盤土豆絲五盤炒飯,AA制;也有大夢初醒的學生,晚上睡不著,拉兩個同樣睡不著的學生下樓喝酒;還有從七、八點就開始喝的學生,此時已雙眼迷離,口齒不清,但興致不減,此時,服務員和廚師必須做好陪到天亮的準備,他們半夜三更叫你攤仨雞蛋是常有的事情。

  現在,終於又能盡情體驗這種美妙的感覺了。

  我和老歪還有宿舍的那幾個學生在學校食堂二樓餐廳吃了頓飯,錢沒花多少,吃得挺痛快,特別是那盤迴鍋肉,久違了,估計北京沒有比學校大師傅做這道菜更地道的廚師了。

  我帶的兩瓶二鍋頭一瓶用於消毒,一瓶被喝掉,人多力量大,喝完都沒事兒,我倡議再來一瓶,那幾個學生說不了,他們晚上和對門宿舍約好了去網吧推星際,一決雌雄,要不對方總叫板,然後就一人點上一根煙,奔赴戰場。

  我和老歪又喝了兩瓶啤酒,感覺興致正好,就給劉子打了電話,讓他過來。

  這小子也在學校,正和陳希在校門口的飯館吃飯,我說你丫來學校幹嘛不給我打電話,他說,我和陳希回系裡列印成績單,她準備辦出國留學申請,我是怕你忙,所以沒打電話,再說我也不知道你在。

  我說我搬回學校住了,你丫也回來吧。劉子說那學校又不得安寧了。我說我這次回來是要寫小說的,老歪也特努力,買了好幾本考研書。劉子說,你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追求。我說咱當面聊好嗎,別給中國電信捐款了,他們獎金夠高了。劉子說,那你們過來吧,老地方。

  老地方就是學校西門那家賣半份菜的餐館,特招學生喜歡。

  我和老歪走到校門口被保安攔住,問道:“幹什麼去?”

  “出去。”我們不以為然。

  “都幾點了?”原來學校有了新規定,晚上十一點後禁止出入校門,但無論如何我們是要出去的,保安卻死活不放行,我們只好說,“我倆不是這個學校的。”

  “甭跟我來這一套。”保安說,“凡是想出去的,都拿自己不是這個學校的說事兒,誰信呀!”

  我說:“我們真不是這個學校的,根本就沒有學生證。”學生證早在畢業前就被學校收回了,惟恐我們拿著它為非作歹。

  保安說:“哪個想出去會給我們看學生證,就是有八個證他也說沒有。”

  我一想,的確如此,沒有學生證既證明不了自己是這個學校的,也證明不了自己不是這裡的學生。

  保安又問道:“你們這麼晚出去幹嘛?”

  “喝點兒。”老歪說,“要不一塊去?”

  保安說:“不了,夜班,讓你們出去可以,捎帶手給我拎瓶啤酒。”

  我和老歪一口答應,都是年輕人,能理解。

  後來,我們不僅給那個網開一面的保安拎了兩瓶啤酒,還把剩下的炸花生米給他打包帶回來,他嚼了一個說,還挺脆。

  和劉子、陳希匆匆聊了幾句,他們因為要趕末班車,就走了。陳希現在也沒有工作,她說希望有更好的機會,說白了就是但願哪個第一世界國家肯收留她,中國她是不想再待了。

  我和老歪各回宿舍,分別時老歪說,回頭找一個空床多的宿舍,咱倆還一屋,上下鋪,多好!

  回到宿舍,他們都已睡下。夜晚宿舍的味道不夠新鮮,總給人缺氧的感覺。

  躺在床上我想起,剛才夸下準備寫小說的海口,從明天起,我就要付諸行動。

  第二天,我關了手機,帶上筆墨紙硯和眼藥水,去了教學樓。準備大幹一場。

  我至少快一年沒來過教學樓了,大四那一年沒什麼課,我們也很少出現在學校里,去的更多地方是小飯館和招聘會。

  我在教室里看見老歪,他正一個人背單詞,我想起昨晚他說考研開始倒計時。

  我湊過去:“看怎麼樣了?”

  “快了,就差300多頁了。”老歪輕鬆地說。我看到他正看著第2頁。

  “準備考什麼專業?”我問。

  “還沒想好。”

  “下個月就報名了吧。”

  “畢竟下個月才報名嘛。”

  “你行。”

  我坐在一旁,拿出紙筆,籌劃寫一篇什麼樣的小說。

  這時老歪的手機響了,他說了兩句把電話給了我說,王大鵬,找你的。我們在學校混久了,對在自習室里打電話習以為常,點上一根煙也是常有的事情。小同學雖然看不慣,可也不敢管。

  我問王大鵬幹嘛,他說你幹嘛關機,我說我要潛心寫小說,他呵呵一笑,問晚上有空嗎,我說我都說在潛心寫小說了,他說那也不能閉門造車呀,鮮活的人物和生動的故事來源於真實的生活,晚上七點,我下了班去接你和老歪,我說那好吧。

  晚上王大鵬開車過來了,老歪說他不去了,還要看書,我說走吧,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的,老歪說算了吧,他要分秒必爭,我說要不要給你帶點兒回來,他說那就帶瓶藍黑鋼筆水和塗改液吧。原來我們吃飯,老歪都要求給他帶啤酒和羊肉串,看來他這次要動真格的了。

  幸福好像長在了我們的屁股上,每個人看到的只是他人的幸福,卻對自己的一無所知,只會彼此羨慕。

  和王大鵬的這頓飯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地方,只記得他說羨慕我,我問他有啥可羨慕的,他說羨慕我是自由職業者,這是當今社會的時尚,我說我的確自由,卻沒有職業,我現在特別羨慕沒有自由但有職業的人,況且自由職業並非想像的那麼春意盎然,他們是個不幸的群體。

  所謂自由職業,便是沒有穩定的工作,但要想自由,必然要衝破經濟束縛,也就是手裡得有倆兒活錢,可掙錢對所有遵紀守法的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所以,若想有口飯吃,什麼職業者都要工作,區別僅在於在哪裡工作——在單位還是在自己家,什麼時間工作——白天八個小時還是半夜三更隨心所欲。自由職業者已脫離望文生義的表層含義,成為很受管制的一類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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