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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一文的中段(他沒有料到這是最後的工作,原稿壓在桌子上,預備稍復,再執筆〕。午後,他出去散步,回來,天已不早了,隨

  便談談,精神甚好,談至十一時。等他到床上,看看鐘,已經一時。三時半,見他坐起來,我也坐起來,細察他呼吸有些異常,似氣喘初初發的樣子,後來,繼以咳嗆,咳嗽困難,兼之氣喘更加厲害。從三時半,病勢急變起,他就不能安寢,連斜靠休息也不可能。終夜屈曲著身子,雙手抱腿而坐。他叫我早上七點鐘去托內山先生打電話請醫生,不久,內山先生親自到來親手給他藥吃。……須藤醫生來了,給他注射。那時,雙足冰冷,醫生命給他熱水袋暖腳、再包裹起來。兩手指甲發紫色,大約是血壓變態的原故。我見醫生很注意看他的手指,心想這回是很不平常而更嚴重了。喘息一直使他苦惱,連說話也不方便。看護和我在旁照料,給他揩汗;腿以上不時的出汗,腿以下是冰冷的。用兩個熱水袋溫他。每隔兩小時注強心針,另外吸人氧氣。十九曰早晨五時,看見他已頭稍朝內,呼吸輕微了。我千呼百喚也不見他應一聲。天是那麼黑暗,黎明之前的烏黑呀,把他捲走了。

  魯迅評傳

  經須藤醫生診治後,報告如下:"跪坐呼吸,顏色蒼白,冷汗淋漓,呼吸短微,熱度三五點七度,脈細實二〇左右,時有停滯,腹部扁平,兩肺時有喘鳴,

  加以應急處方後,始漸歸於良好。"結果認為病勢突變,形勢不佳。隨即用酸素注射兩針,都無效驗。呼吸仍感困難,咳嗽亦仍不止。須藤醫生對人說: "如兩日內無變化,始可脫離險境。"當時特為他請一日籍看護田島,他還引以

  為怪,向須藤說:"我病巳如此嚴重了嗎?"須藤對他說:"因在治療上,實有置一看護之必要。"他始釋然。十八日下午續延松井、岩井兩醫會同診治,但仍無效,他們都認為病態已至絕境了。

  他在彌留時,因為呼吸困難,並無遺言。但他於九月五日曾有一篇《死》

  ! 的隨筆,文中陳述病狀及雜感外,對於自身死後曾擬作七條遺囑:"1.不得因

  ; 為喪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錢。一一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2,趕快收殮,埋

  掉,拉倒。3,不要做任何關於紀念的事情。4,忘記我,管自己生活。^倘

  不,那就真是糊塗蟲。5^孩子長大,倘無才能,可尋點小事情過活,但不可去

  做空頭文學家或美術家。6,別人允許給你的事物,不可當真。1.損著別人

  的牙眼,卻反對報復,主張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①這在當時,不過是信筆寫來,當作諷世之詞,卻不意竟成仟語。他的家屬,就決定遵照著這遺囑去

  辦理喪事。

  周揚等一百二十一人組成中國文藝家協會,提倡國防文學。魯迅、巴金、吳組湘等六十七人組成文藝工作者協會,發表宣言,曾有論爭。) (六月,上海成立全國各界救國會聯合會。

  曰本侵入內蒙古,國民政府彈壓人民戰線,救國會沈鈞儒七君子等被捕。十二月,張學良、楊虎城聯合扣禁蔣介石於西安,繼又護送出陝,便是有名的"西安事變"。〉

  蕭軍《第三代》,曹禺《日出》,艾思奇《大眾哲學》,李長之《魯迅批判》先後出版。〉

  蘇聯文學家高爾基逝世。〉

  十月十九日下午三時許,萬國殯儀館派柩車去迎接,便由幾個人將先生的遺體用白布裹著,抬下樓來;親友們在後面沉默而悲哀地送著。遺體

  、—一…:國VI --1 、?國國"、-國、.^ ―國.""!―^國,―國圍"國".、、、1 一 ,國"",

  移到了膠州路二〇七號館次,經過館方施行防腐工作,化裝小殮,暫厝在該館二樓二號房中,受親友的祭弔。室內空氣肅靜,先生身上仍舊穿著生前

  所愛穿的咖啡色舊綢袍,上面覆著褐色棉被,上及胸際。在燈柱旁,看到他的面容,兩頰瘦削,兩目緊閉,濃濃的短須撇在唇上。靈床的四周,放著許

  先生喪儀,由蔡元培、宋慶齡、許壽裳、內山完造、八,史沫特萊、沈鈞儒、曹靖華、茅盾、胡愈之、周建人等組織治喪委員會,辦理一切,當日發出訃告:

  魯迅(周樹人)先生,於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九日上午五時二十五分, 病卒於上海寓所,享年五十六歲。即日移置萬國殯儀館,由二十日上午十時至下午五時,為各界人士瞻仰遺容的時間。依先生的遺言,"不得因

  為喪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錢。"除祭奠和表示哀悼的輓詞花圈等以外, 謝絕一切金錢上的贈送。謹此訃聞。

  附錄I 魯迅年謙

  『綠。

  並議定二十一日午後三時人殮,二十二日上午十時,靈柩由殯儀館移到虹橋萬國公墓安葬。

  是夜,由五位青年守夜;先生安靜地睡在花圈中的靈床上,就像他生前睡

  著日寸~^樣。

  二十日,膠州路上來往著成千成萬的青年大眾。先生的死,對他們太密切了。他們走到嬪儀館門口,都沉下臉來,懷著滿腔深重的悲哀。有的在清晨七八時,就趕著候在殯儀館門口了。先生遺體,巳在上午十時許移到褸下禮堂中去了。禮堂前半間,壁上掛滿了黑字白布的輓聯,上面寫著沉痛悼念的語句。中有以世界語及拉丁字書法的布額兩巨幅,對懸兩側。靈堂在禮堂西端,門首綴以法電工人讀書班所獻的杉柏牌坊一座。先生遺像,圍滿花圈。下面是一張沙飛所作的先生木刻像,桌上陳列著先生生前所用的文具用品。

  那天,自清晨到黃昏,前去瞻仰遺容的共計五千餘人,團體五十餘個。其中包括文學界、藝術界、教育界、工人、學生、小店員、警察、郵友以及店學徒, 尤以學生為最多。傍晚,治喪委員會又發表公告:

  一、魯迅先生遺體,定於十月二十一日下午三時入殮,二十一日上

  、

  魯迅評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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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工

  午九時起,至下午二時止,仍備各界人士瞻仰遺容,並致敬意。二、十月二十二日下午二時,靈櫬自膠州路萬國殯儀館出發,下午三時,下葬虹橋萬國公墓。三、因萬國公墓距離頗遠,各界人士,由萬國殯儀館出發,送殯者務請各備車輛。四、各界賻贈,一概謝絕,輓聯挽幛花團請送膠州

  路萬國殯儀館,至二十二日正午截止。

  二十一日上午九時到下午二時止,仍為各界人士瞻仰遺容時間。這一天前來弔唁的,也有五六千人,團體八十多單位。午後三時至四時,為人殮時間,親視入殮的,有周氏家屬許廣平,子海嬰,弟建人,建人夫人和諸侄,治喪委員會的宋慶齡、胡愈之、內山完造諸先生及友人鄭振鐸、池田幸子等講餘人。人殮儀式很簡單,家屬親友致敬禮畢,便開始換衣服,白紡綢襯衫揮,咖啡色薄棉袍褲,白襪黑鞋,外裹咖啡色棉衾,上覆緋色面子湖夾里的彩繡綿被。殮畢,由廣平、海嬰扶首,建人及其女扶足,安置棺內。棺為深紅色,質系梢木料,作為西式,四周有銅環,上加內蓋,半系玻璃露出首部,任人瞻仰。棺之四周,滿放花圈。參加人殮儀式的親友,依次向靈柩行禮,並繞棺一圈退出,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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