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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治理所當然地投向了溫柔慈愛的慈安,對她孝順孺慕,如同親生母親。對慈禧則敬畏有加,暗暗滋生了越來越強的逆反心理。

  同治與慈禧第一次公開對著幹,是擒殺安德海。安德海原籍為歷史上的太監之鄉——直隸南皮,早年自宮入內當了太監。他機靈乖巧,擅長溜須拍馬,沒幾年便得到慈禧的喜歡,成為慈禧心腹。辛酉政變時,他行苦肉計,回京傳遞兩宮密信,成為剷除肅順一黨的「功臣」、慈禧跟前紅得發紫的人物。兩宮皇太后垂簾聽政後,安德海仗勢驕狂跋扈,「漸干國柄」。他屢進讒言,使慈禧奪了奕訢議政王之權;又籠絡朝野,招降納賄,使文武百官奔走於其門下,勢焰駸駸,有如明朝權宦魏忠賢。同治最討厭安德海那種小人得志的下賤嘴臉。安德海狐假虎威,竟成心當著慈禧,用教訓的口吻勸導他好好讀書,還派人監督他,將他的一言一行全都報告給慈禧。同治曾因事斥責安德海,安德海轉身便到慈禧那裡告狀,使慈禧責罰他,讓他益加痛恨。同治年齡漸長,情竇初開,喜歡上慈安宮裡的一個宮女,那是青春期男孩的一種熾烈、清純的情感。安德海為討好主子,將此事添油加醋密告慈禧,說皇上為了那個宮女,三天兩頭往那邊跑,所以來這邊的次數越來越少,讀書也不上心了。還說,此風不可長,皇上長大了,什麼都由著自己性子來,將來可怎麼得了云云。慈禧聽了火冒三丈,立即移駕慈安宮中,拉下臉兒說了一番大道理,將那個宮女指婚發出了宮。同治又氣又痛,對安德海恨之入骨,經常在宮中用刀砍小泥人的頭,邊砍邊咬牙切齒地說:「殺小安子!」

  同治八年(1868年),同治已十四歲,兩宮皇太后頒旨為他籌辦大婚。安德海向慈禧討了到南邊採辦大婚物品、監製龍衣的差使。這事非同小可。清朝入主中原後,鑑於歷朝宦官干政的流弊,在宮中立下鐵牌,嚴禁內監過問政治、交接外朝,不准出京,如有違反,一律處死。安德海仗著慈禧的喜愛,仗著自己替主子做過大事,根本沒把清朝的祖制家法放在眼裡。他大張旗鼓、耀武揚威,帶著諸多隨從、遠近親戚、買來的老婆、保鏢、女樂、僧人,載了十幾大車的箱籠物什,浩浩蕩蕩出了京城。在通州上船,共計大平安船兩艘、小船五六艘,大船船頭掛一面「日形三足烏」大旗,取「三足烏為西王母取食」之典,一路招搖,進入山東。不料,被山東巡撫丁寶楨以沒有勘合、假傳聖旨、擅自出京並搜出十數箱珍寶及外官請託密函為由,一舉拿下。同治早就等著這一天。他興奮不已,覺得此次殺安德海有十分把握,母后慈安、六叔恭王、軍機大臣肯定都會支持。丁寶楨的摺子到時,慈禧恰巧受了點涼沒到養心殿,這摺子便被同治一把抓到手裡。他命人請六叔恭王帶軍機處、內務府的人一齊來,又去找慈安來聽摺子。隨即,同治將此事知會慈禧。道:小安子膽大包天!我見額娘休息未起,趕緊傳了六叔、軍機處和內務府的人來商量怎麼辦,然後趕來請旨……慈禧一聽臉色大變,剛要發作,同治又急道:額娘息怒,犯不著為這混帳東西生這麼大氣!這混帳東西不說為額娘爭光,反倒給額娘臉上抹黑!不收拾他,倒像咱們沒有祖宗家法似的,額娘千萬彆氣壞了身子。慈安也道:妹妹別著急,不是有順治爺留下的規矩嗎?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這小安子自找,讓咱們白疼了他!於是,安德海人頭落地。慈禧咬碎銀牙往肚裡咽。

  同治與慈禧第二次公開對著幹,是選後。同治十一年(1872年)二月,兩宮皇太后主持為同治挑選后妃。經過反覆篩選,只剩下了四位,剛好是一後一妃二嬪之數,關鍵是位次如何排。本來說好,主意由皇上自己拿,但十七歲的同治還是要聽兩位皇太后的意見,而兩位皇太后的意見卻不一致。慈禧中意員外郎鳳秀的女兒富察氏。富察氏出身滿洲正黃旗,端莊秀麗,更重要的是性格柔順,小同治三歲。慈禧喜歡老實聽話、低眉順眼的兒媳,可減少婆媳間的矛盾和摩擦,在迎合自己心意、順從自己指使的前提下,和和美美地過日子。慈安則中意清朝唯一的蒙古狀元崇琦的長女阿魯特氏。阿魯特氏雖然相貌不很出眾,還長同治兩歲,但雍容端莊,氣質高貴,嫻熟詩書,德才兼備。俗話說,「娶妻娶德,娶妾娶色。」同治即將親政,但他畢竟只有十七歲,需要一個穩重、有主見的賢內助統率六宮,如果比皇上還要年少柔弱,這一雙孩子如何挑得起重擔呢?還有一層,這阿魯特氏是被賜死的鄭親王端華的外孫女。端華身後無子斷了香火,況其獲罪因肅順而起,慈安總有憐憫、不忍之情。同治本人原沒有什麼定見。但他知道若要選色,皇帝定製六等妃嬪,將來還有的是機會,皇后則不同。親政在即,屆時自己一個人掌管天下,若娶個比自己還沒主意的小媳婦,豈不還要為後宮多操一重心?他聽說阿魯特氏是個才女,長相二等,德性一等,隱隱有了一定的傾向。慈禧、慈安的做法也不同。習慣於事事做主、特別是為兒子做主的慈禧,自認自己是生母,給兒子挑媳婦是天經地義之事,自信自己完全是為兒子好、盡心盡意為兒子考慮,兒子沒有理由不聽自己的,她沒有想過兒子的想法和感受,也沒有想過要了解兒子的想法和感受。慈安則把兒子的想法放在了首位。她專門繞到同治的住所,問兒子的心意,和自己一樣最好,不一樣也別事到臨頭難為他。不料兒子的思路竟與自己不謀而合,欣慰之餘,她感到兒子確實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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