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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騎絕塵,白幟在寒風中烈烈揮舞,直衝進快馬營的側翼。後面被一群約莫二十隻狼群驅逐追趕,再遠處還有一對騎兵跟隨。

  右翼副將不知是來者何人,縱馬指揮擺出陣法團團圍了上去。連曜等人居於中正,距離側翼約約十丈的的距離,視野更加清晰,見有一隊騎兵不遠不近的跟著,卻不上前對峙,便欲抽出徐斯函的縱隊去探個究竟。

  那隊騎兵離了大約五十碼的樣子,只是跟著,既不上前也不緊追,而前面的狼群卻步步逼近揮舞白幟的人。

  徐斯函請示道:“這人要救嗎?”連曜眯著眼睛想了會:“等等,別急著救他,不知此人是不是對方的細作,騙了我們信任,待他靠近了圍進陣內,在做考察。”

  待得那人近了,連曜用銅鏡筒瞄見馬背馱著一狹長黑布裹單,隨著馬臀上下顛簸甩拋,不知何物。連曜揮了揮手,向下傳令道:“圍了”。

  只見右翼鴛鴦單環微微開啟,成了個有缺的齒環,那人一馬當先,插身之間便從齒間縮馬進去,右翼陣隊瞬間便合攏成形,火砼隊早已半蹲準備,此時便在這回圓的一瞬間,齊聲發彈,火銅半刻鐘只有一發,但發出後火石劇烈,那狼群畢竟是牲畜,受了驚嚇齊齊向後退縮。

  騎兵隊看得沒有機會再下手,忽而奏起狼哨子,嗚嗚咽咽的飄忽過來,竟指揮著狼群向東面的山腳退去。

  從馬上躍下一位中年漢子,連曜迷著眼睛不動聲色打量此人,短小精幹的身材,穿的甚是破爛臃腫,灰色襖子腰眼上的面子都刮破了,棉花擠出了絮絨,腳上套著脫了幫子的長布鞋,只見他身手極其利落颯爽,視四周亮晃晃的兵器於無物,手掌前伸翻轉間便抓起副將的領口,拎到面前,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有種御風而行的風骨,卻啐了口水粗聲粗氣道:“這是何人帶的營,哪個番號的。”副將當眾被侮辱,血氣上來,揮手欲招人偷襲。

  這人卻不懼,黧黑的老臉上調皮一笑,身形閃避,仿佛黑燕在驟雨中翱翔般瀟灑,又如楓葉在秋風中扶風般飄逸,足足躲開了十幾人的圍攻,半腳之間撤回了馬旁,解下了馬背上的黑布包裹,小心扛著上了肩頭,嚷嚷道:“我不是來打架的,這裡有傷者受了火傷,趕緊的要醫官來治,這傷者是我朝的官員!”

  連曜聽得如此說話,見騎兵隊已經跑遠,示意徐斯函的縱隊停止追蹤回來匯合。

  那人急急忙忙飛步近了連曜,連曜還是不動聲色,只見此人步伐清奇,肩上打橫扛著一人還是不見身形絲毫凌亂蹣跚,心中暗嘆,位於馬上冷冷問道:“請問這位兄台怎麼稱呼?”

  那人抬頭間瞥了一眼連曜,微微一怔,眼中露出半絲奇異的迷茫,隨手抹了抹吹亂的髮髻,舉手投足之間卻有些掩飾不住的淡淡雅致。

  連曜見得奇怪,又仔仔細細打量了此人,確定自己從未見得。兩人對峙片刻,倒是那人瞬間鎮定下來,也不答話,只是低頭小心翼翼將肩上布包輕緩置於平整的地上,一層一層掀開黑麻布,撕卻最後一層時候,眾人皆吸了一口冷氣。

  隨軍的醫官聽了召喚,已經急急從後首的副營趕了上來。軍中士兵槍傷刀傷極是尋常,燒傷也不少見,這醫官是服役東寧衛多年的老醫生,隨身的藥囊中也帶了不少醫治燙傷的草藥膏子,早早聽得“火傷”,本以為是為火銅之類的擊中,此時卻見黑布上的人已經遍身焦灼,失去意識,衣衫脆裂,全身無一寸完好肌膚,血水滲出傷口,浸濕了身下的黑麻布,形成一個人形印子。

  眾人都是行伍出身,於生死慘狀都看得多了,但此時猛一見火傷如此嚴重的病患,也是心有戚戚。連曜又打量了兩眼,卻越發現傷者面容輪廓有些熟悉,燒焦的外衣邊角還有些紅色的官袍的痕跡。

  那人見醫官開始就地診治,方抬頭對連曜道:“暫時不要再向前追擊,馬上退後三十里先扎駐軍寨,傷患需要救治的地方。”帶著一絲傲慢的凌人氣勢,聲音冷靜而清晰,有種讓人信服的魔力。

  連曜素來指揮有方,此刻被人指使起來,眾人不由得一愣。那人微微而笑向著連曜說了一句:“你若再向上走,他們便會鑿開堰塞的冰川,瞬間灌滿河道吞掉你的人馬。”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的問題實在抱歉哈

  對於各位的厚愛,實在沒別的說,真的很感謝!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主營的大帳中,盆中火炭燒的旺盛,連曜用銅火鉗撥動著木炭,抖掉多餘的灰分。舒安押上那漢子,便退到帳外著人守著。

  連曜又打量了起這漢子,四五十歲的年紀,長得邋遢,膚色黧黑蠟黃,一張嘴滿口黃牙,若不萬分仔細看,只道是個粗鄙至極的兵勇。

  那人吊著眼睛也在打量連曜一舉一動,眼中不由得微微露出恍惚的喟感。連曜還是斜了身子,認認真真拱手烤著火的慵懶樣子,喉間卻微微上下拿捏,丹田送氣直出胸臆:“連子璋敬問這位兄台的身份?”確是腹語傳音的功夫。

  那人聽得連曜清清爽爽的聲音,臉上褶子微動,輕輕嘆息半聲,卻不見唇動:“你與你父親真是相像,上次見你,還是個半高的孩子。”話語溫潤親切,包涵諸多想念,語氣不見波瀾卻恍如隔世,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手勢婉轉,完全不似個男子。

  連曜聽得此話,心中撼動難以自持,往事如山崩地裂般洶湧而至要將人淹沒,一時竟有些語塞,連曜只是英眉微蹙,仍是不正面與那人交接,只是用腹語傳話道:“我猜的不錯,江城子,江城子……難為您還惦念著這些舊事,我著人打聽,聽聞您下了山,卻為何到了此處。”語氣恭敬感激。可從營帳外的影子看來,兩人一高一低,確是連曜倨傲在主位審問下首疑犯。

  帳內,扮作山野漢子的江城子正色起來,面上的浮皮拉繃的緊張:“我在山上聽得朝中的一些事情,聽說張長風竟然又蹦了出來,開始在江湖上走動,據說已經改了道號,喚作張武子,又躥回了龍陽山,竟然在那邊打著修繕道宮的名義向朝廷請了善款,私下招募了附近不少底子好的農家少年郞習武練團,大概有幾千人的規模。我一路查著這事,想找了機會揪了這賊子出來,找機會單獨做了他,也了卻我一樁心事。只是這賊人行動詭異,前前後後跟著的人極多,卻一直不能得手。”

  “前四個月的功夫,這老賊突然離了新軍,自己向金陵附近行走,我就一路跟著,發現他夜裡拜會了去金陵城西郊拜會了一個人。”

  連曜聽到這裡,想起此人竟有些挫敗感,細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仍是用腹語傳音道:“據我所知,那人是太子少保謝睿。”

  江城子點頭道:“確是,這事情本來就沒有疑惑,謝睿現在畢竟是九華派名義上督主,手持承影劍,可以調令九華派上上下下各路人馬,這張長風能夠更名道號,更改傳度文書,光明正大回去九華派入主尊位,也只有謝睿有這能耐。”

  連曜道:“這謝睿苦心安排了張武子入主九華派,是算著這麼多年來,歷經辛酉之變的舊人死散多半,剩下的都逃匿不知所蹤,九華派早就是個空殼子,武林其他門派更是不堪一擊。沒有人能出來指認張武子。憑藉張武子之力便能承辦自己的團練,用以復辟他南安一族做打算。我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和他撕破臉皮,全因時局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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