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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雲謙看過寶生,猶豫了片刻也是下定決心:“以前總覺得你年紀尚小,總是瞞著許多事情,卻也讓你多慮了。”

  “英宗皇帝,共有七子,前三者為長。皇長子和皇二子皆是趙氏皇后所出,當今皇上是賢淑王氏貴妃所出。雖然嘉和五年已立皇三子為太子,但陳王殿下為嫡出長子,雖然失德封地陳王,朝中暗中為皇長子翻案的人不少,尤其是東林學社一眾文人,不時叫囂著尊嫡攘庶與王氏一族暗中對峙。”

  “當今王相是王氏貴妃的堂兄弟,卻不恃外戚自傲,自己一路走了仕途進了探花,文采手段十分了得,又有整頓朝政之心,深為王氏貴妃和當時太子所倚重。只是其人過於偏狹怪異,其政十分激進。這些都是閒話。”

  “那時候朝中出了件事情,青苗法在翼州一帶推行不力,導致當年翼州歲末失收,民生潦倒。翼州是陳王殿下的封地,此事被王氏大肆攻擊陳王推諉新政,而東林黨人也不肯示弱,攻擊王黨新政失德。”

  “只是我主事戶部,需要賑濟繕物,便寫了一封摺子論翼州災情實情,卻被王黨抓住污衊為陳王洗清不力之責。英宗皇帝最忌諱諸君之爭,大為震怒。”

  “之後你也知道,我退守孟城驛站。去年年前,英宗皇帝召東寧衛撫遠將軍,連曜回京。當時王相托人與我說,孟城驛站是進京畿地區第一站,指意我在上報連將軍進京的報折上寫多些不相干的話。”

  “當時我怕驛中會有爭執相鬥,所以一早就送你去劉府避開不相干的麻煩。”

  寶生見父親隱晦,不肯罷休問道:“什麼不相干的話。”

  “暗指連將軍攜帶軍馬火器入京。當時連將軍投驛之際,已有扮作驛卒的九門衛和西廠人暗驗過所有行頭和人員,確實沒有,所以只能讓我多寫些模稜兩可的污衊之詞。我親眼見過連將軍遵旨入京所帶人員馬具,怎能無中生有,便忤逆了王相的意思,據實寫了報章呈報上去。哎……此後我更是事事阻滯,加上元宵案中,連將軍誤傷了你,鬧得京城閒話四起。王黨更認定劉家已與武人勾結,驛站之馬在微妙之時全部暴斃也是不足為奇了。”

  寶生聽得還有如此複雜淵源,沒來由想起在莊上李醫師無心之語:“你勿要怪他,這世道逼得他,哎,就算不是他,背後多少只手想整倒劉家。想不到你外祖父一生唯謹慎,到了這一代,也是保不得了。”

  韓雲謙見女兒有些恍惚,心中一軟,但又糾結說道:“明天如果你想去見見他,也不是不可,只是……”

  入夜,寶生躺在內堂的炕上聽得外面雪粒子噗噗砸到地上,更覺冷的很,只是火坑也沒燒起來,禦寒的鋪蓋也很單薄。想了想,便爬了起來搜出那件埋在物事堆的包裹,抖了白狐袍子蓋在身上,頓時被柔軟和溫暖包裹,寶生心裡洶起一陣情緒:“謝哥哥,我就要回家了,希望你以後順順利利。”

  清晨寶生剛起,聽得外面父親和人寒暄,側耳聽去,卻是清朗男聲:“今日連某路過龍陽,赴水西部之約,特來拜會伯齋先生。先生生活可好,天氣突變,我特帶上十斤木炭過來。晚上也好燒上火炕。”寶生聽得正是連曜。

  韓專謙沉吟片刻,終於道:“正好我們也要趕過去通傳朝廷感昭文書,不若同行也有個照應。”

  連曜眉眼微揚,輕笑道:“如此也好。”

  寶生一夜未睡好,整理好了便跟隨父親等人出發。連曜故意放慢馬速墊後,不經意間看過寶生,只見她兩眼紅腫的像核桃大小,臉有悲戚之色,整個人唯低頭默默牽著馬韁,不說話。

  連曜見過寶生發怒或是嬌嗔,卻從來沒有如此哀傷失神的樣子。心中隱約猜出寶生為何如此,心中閃過不忿的酸意,擱在嘴上冷冷道:“喂,你知道葫蘆長什麼樣嗎?”

  寶生歪著頭卻不理他,連曜也不覺無趣,斜了斜眼:“葫蘆嘛,鼓著兩隻眼睛,撅著嘴,卻被堵上了口,呦,你這樣子也挺像的。”說罷晃了晃馬上的水葫蘆。

  寶生似聽未聽,見連曜盯著自己晃悠東西,方恍惚問道:“你和我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求撒花,求留評。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寶生昨夜在雪地里待久了,晚上又受了冷睡不踏實,一早起來便覺得暈暈沉沉頭疼的厲害。

  出發之時竟有些躊躇,磨磨蹭蹭不知是該去還是不該去,寶心中又被那句微微感嘆揉皺:“寶生你會等我嗎?”沒來由的心慌,實不知如何回答,直想調頭回去。

  轉頭間看著連曜朝自己晃悠馬背上黃澄澄的葫蘆,便沒頭沒腦地回了他話。

  連曜見她全無心思的樣子,不由地有些薄怒,剛想開口,轉眼見韓雲謙警惕掃視這邊過來,倒有些渾身不自在,裝著沒事人似的向後面舒七喚道:“過了這個山口,前面就是仙女湖,待會兒要渡湖而過。”

  早有水西部族人在湖邊擺渡等著連曜一行,眾人下了馬,馬先上木閥,人上木艇。

  連曜等人見馬分開,恐其有詐,作了手勢阻下韓家父女。自己領了舒七等人默默先上木艇,不動聲色間檢查了一番船上機關處,不似有誤,才喚韓雲謙道:“這木十分狹窄,先生請這邊坐。”

  寶生跟著父親,一腳從沙灘踏上艇胘,這木艇窄薄,稍微搖晃起來。寶生竟腳上踩空,半歪欲撲至水中。

  連曜警醒,伸手間大掌撫上寶生手背,只覺寶生手心潮熱的很,似是不妥,雙臂相疊間故意穩穩扶了寶生近自己身邊,不卑不亢不急不燥道:“這裡濕滑,韓姑娘腳上小心了。”

  寶生心念拔動,有些感激,微微扶住連曜的手臂,赫然微笑。

  此時仙女湖被四圍雪景包圍,綽綽落落一汪碧湖,景致十分動人。

  寶生斜坐在艇中擱板,迎著湖心的朔風,靜靜的卻是紋絲不動。連曜怕她染了寒疾,不經意間移了位置去艇前頭的位置,到底擋了些風去。

  寶生只是全神貫注遠晀著雪山,面色安靜,仿佛一切的喜怒哀樂皆不存在了。連曜望過去,只見瑩白的雪光照著她的側臉,襯得髮髻上一朵淡粉色的絹花堆疊粲然,身影空落,竟有些姿態風流的婀娜。寶生發了會子呆,轉頭見連曜凝視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沒頭沒腦的朝著他又是微微一笑,雙眸漆黑如墨,眼波流露,竟然讓連曜有些移不開眼睛。

  連曜沒來由想起一句酸詩“鬢雲欲度香腮雪”,心中頓時仿佛被風輕輕拂過般。平日寶生就像林間的小雀般嬌俏跳脫,又好像剛剛粹好的寶劍般生氣勃勃,此時卻宛如畫間仕女般有了些女人的風情,惹得人心間麻酥酥的癢。

  正暗自失神間,卻聽得韓雲謙沉沉道:“寶生,那邊風大,你坐到父親身邊。”卻見韓雲謙瞅自己的眼神越發嚴肅凌厲,連曜便淡淡一笑偏了頭去。

  寶生微微起身坐到了艇下首的橫板上,不料韓雲謙上前跨了一步,坐到了船中隔著。待連曜再望過去,只是韓雲謙直挺的身板擋住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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