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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正坐在龍架上,聽得王內侍稟報,稍微愣了愣,在龍架扶手上彈了彈指頭,邱內侍慌忙甩了拂塵,示意龍架放下,小黃門方穩穩放下龍架。

  新皇冷笑了一下,向前探了身體,夠了夠指頭,示意王內侍上前,淡淡的問:“你剛才報什麼。”問著王內侍,臉卻斜著向謝睿。謝睿手中的汗濕了袖口,強壓住越來越大的不安,坦然轉向王進,仿佛平日般和煦問道:“請王少監將情況詳說。”

  九門衛西直門外,侯勇帶著眾家丁武士騎著數十馬匹,焦急等候。李早林被人劫走,大家心裡十分忐忑,相互計較了一番,也找不出好的法子,又無法向宮內傳遞消息,只能按原計劃先在西直門外呆著。侯勇想起自己作為南安家臣十幾年,追隨南安郡主十多年,一向鞠躬盡瘁,辦事謹慎小心,從無差池。今日竟然著了道,辦砸了公子交代的事情,心中怒極攻心,畢竟有些年紀,頓時只覺得陣陣心悸,口中竟有些腥甜,強行咽了下去。

  直到聽得前門人聲響起,侯勇警醒了起來,打了手勢,讓後面的武士噤聲。這些武士培養多年,訓練有素,馬上列好隊形隱沒在暗處。

  卻聽得九門衛營前的儀仗極大,轟轟烈烈的車馬過來。侯勇閃進斜巷,查看形勢,不禁大吃一驚。當時謝睿吩咐的時候,只說將與王相查看後事,到時候只要按昨夜步驟離間王相,偷天換日即可。

  而此是,來者車馬披黃掛彩,竟都是皇家步攆。聽得小黃門吆喝道,聖公主駕到,生人迴避!

  侯勇又看過去,只見聖公主頭戴金莎斗笠,垂下鵝黃色的細紗,裊裊掩了面容,由宮姝扶著。其後,王相緊緊跟隨公主,而謝睿面色鐵青,中間還隔了幾個人,只是遠遠跟著。

  侯勇心知不妥,但不知什麼情況,沉吟了半刻,向後做了做了個繼續埋伏的手勢,自己從抄小路接近了謝睿。謝睿瞥見侯勇上來,心中略略寬了寬,只是揚了揚眉頭,來不及招呼,便隨著進了大營。

  聖公主並不進九門衛大營議事廳,而是進了議事的副廳,微微坐了主座,掃了眼眾人,道:“因為牽涉世家女眷,故今日受皇兄所託,處理這樁懸案。依我說,先請御醫診斷了此女子情形,各位大人再做處理。”

  謝睿挑了眼上座,發現聖公主苓苒也隔著細紗打量自己,謝睿迎上聖公主目光,心裡抽緊,剛才在宮裡,聽到新皇偏偏安排聖公主處理這件公案,只覺事情有些抽離自己的預算,寶生人就在隔壁,可自己一步都不能邁開探視,沙漏的沙簌簌而下,仿佛是把撒在心頭的鹽巴。

  “女監污穢,已經著人隔離。聖公主請在此靜候,容臣等領御醫前去診侯。”謝睿上前冷冷的稟道,努力不著半份情緒。沒想到聖公主苓苒反而蹙眉輕笑,道:“謝少保所道極是,但皇上哥哥意思,還是先請王相先行查看,你留下。”說著揮了揮手勢,擯棄旁邊的旁人,只留下貼身宮女。

  偏廳清淨下來,聖公主方摘下金莎斗笠,一雙杏目灼灼其華,謝睿避開了她的目光,望去外面天井中的盆景。

  聖公主仔細打量眼前如潤玉般的年輕男子,卻覺得兩人間的距離如此遙遠,不由嘆口氣也望去窗外,柔聲道:“謝存昕,你一直不肯正視我,我可有那麼醜陋嗎?”謝睿心中焦急,無心奉承這些話,皺著眉頭不肯出聲。

  聖公主看著謝睿劍眉緊鎖,壓著重重的怒意,雙眸仿佛正月的湖面,結了薄薄的冰凌。輕輕道:“即使你那時候選擇了和我一道。可你從來不肯正眼看我,但你可知否,今日是我主動請纓,不論你想做什麼,只想助你一臂之力。”

  謝睿聽完心頭一怔,回頭盯著聖公主,肅容問道:“公主都有這麼多心思,那聖上必然已經早就有安排。”說完苦澀自嘲微笑,道:“外面盛傳我和公主走的很近,很多話都是從聖公主這裡放出去的吧!

  聖公主聽完,粉面含怒,壓下英眉,道:“我在你眼裡就是如此不堪?聖上雖與我同胞兄妹,但各自長大,各有主張,我今日前來,便有打算,你何苦猜忌於我。”頓了頓又說,“你可知道多少人等著這件事情來扳倒你?”

  謝睿不再作答,心裡緊張盤算著怎麼帶寶生安全離開,便冷冷質問:“那公主今日打算如何處置了結這件事情?”

  聖公主盯著謝睿眼睛,道:“我猜不出你想做些什麼,可是我仍想幫你,只因我知道,這女子於你極其重要,她死了,我便再也沒有機會和她真正比試高低了。因為,她活到你心裡。所以我不希望她是真死了。可是我還是要親自來看看,看看是怎麼樣的女子能讓你傷心。”

  謝睿正欲接話,聽得王相報來:“回聖公主,著太醫院趙院判診斷,這女子熱病攻心,已於一個時辰前去世。這病極易感染,女監已將女身隔離開來,部分女囚移至外監。”

  聖公主愣了愣,道:“如此我還是要親自看看方妥當。”話音剛落,宮中老嬤嬤便急著上前道:“公主千金之軀,雖然受皇上之託,但此事王相已有定論,而且又是染了時疾,怎能靠近。”

  聖公主卻仿佛賭氣一般,狠狠說道,“命人帶路。”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暗淡的房間,這本是女牢頭當值的小廈,此時被用作醫治之處。從糊窗戶的薄紙透過微薄的光線,穿過飛舞的灰塵投到破舊的炕上,照到寶生灰白的面上,一切都籠罩著奇異的靜謐。寶生安靜的躺著,頭髮有些濡濕,沾了些污穢,黏結在了一處,額上還有些銀針插著,微微滲出血絲。一隻綠頭大蒼蠅嗡嗡的在空中盤旋,最後落在了凝結的污血上。

  身上那條碎花百褶布衫,只是裙角有些骯髒。一隻手舒展垂在裙邊,另一隻卻緊緊拽著腰間繫著的短刀,謝睿目光觸及每處,心間就仿佛被大錘輪匝一次,又無法發作,不由得捏緊了拳頭,旁人不解,只聽得指節咯吱咯吱作響。

  王相回頭掃了眼跪著門口,嚇得渾身打鬥的胖婆子,哼哼了兩聲,向聖公主苓苒稟告道:“已經詢問過醫師和牢頭,昨兒夜班時分病確實是好了些,但一到今早平旦之時,卻突然加重了熱度,醫師趕著施了針法,也無法阻止惡化,後來又抽搐嘔吐了幾次,人就沒了。”

  簡單幾句話,謝睿想像著這幾個時辰寶生所經歷的痛楚生死,自己卻只能等待,即使知道這只是藥效所致,也不禁心肝具摧,無法自持。苓苒微微瞟過來,只見謝睿臉上寫滿了悲戚的憤怒,眸中的仿佛是燃燒的冰火,苓苒心痛不止。

  苓苒出生帝王之家,作為英宗皇帝最愛的幼女,承歡膝下。其本身天賦極高,更得聖寵。而且平日出入更是孝悌賢良,深得朝野稱頌,也未受過什麼挫敗。自從那夜偶遇謝睿,無論自己怎麼靠近示好,謝睿只是無視。

  想到自己甚至為了他,做出與皇兄意志相違背的舉動,兄妹離心,也不能讓眼前的男子親近半分。此時更親眼目睹謝睿為其他女子的痛心失常,心中突然被激起巨大的恨意和不甘,暗咬銀牙,止不住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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