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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客沒有用武器,徒手應敵,光看兵器,黑衣客極大的落了下風。

  饒是如此,聶元慎也不敢輕敵,他打從一躍上台,便察覺到了極大的威壓,實屬他在白玉京所見之最——對面的年輕人,身姿頎長,挺拔清朗,非虎背熊腰之輩,然而周身所縈,於一吐一吸、一舉一動之間的高手風範,令他被激得丹田如沸,熱血如織。

  聶元慎在清歌樓的武藝,是諸家主之首。他肌肉遒勁,天生神力,自小習舞,下盤穩當,在普遍內力不足的白玉京吃了老天賞飯,是遇見白無疆也可過招的高手。

  然而他為人憨厚老實,有一股軸勁,除了舞蹈之外,在其餘的場合皆不願與人爭搶,所以除了一把舞扇,一直沒什麼名氣。

  此刻,聶元慎屏息凝神,守住全身的空門,袖了舞扇,以一掌試探。

  從蘇纓坐的位置,看不清黑衣客的面容,只能看到他側身而立,單掌在前,一個舉重若輕的守式,不見他腳下挪騰,似巍巍高山,風雨不動,掌心柔若化棉,輕巧一推,便四兩撥千斤的化去了聶元慎攜在掌上的巨力。

  若不是此時此刻還身處武試的場上,聶元慎直要從胸噫之間,長嘯一聲,暢抒出一句“好”來。

  他已十年沒有遇到這樣強勁的對手,此刻渾身熱氣上涌,袖筒中花扇一出,拿出看家本事,舉全力而攻。

  聶元慎的扇子舞據說傳自江湖未泯之前的雁盪山“桃花門”,乃門中前輩自三月少中嵐霞、落英繽紛中悟來,一股天然之勢,恰似清風吹襟,袖裡攜芳。

  聶元慎先是一招“落紅成陣”,合扇在前,聚扇骨巔上的玄鐵刺,凝在一處,飛快的疾攻黑衣客面門與兩肩的大穴。

  黑衣客依舊是守,他一掌負於身後,一掌在前,掌風雖如興起而至,疏疏淡淡,然而每一道,都能恰好擋去花扇。密如緊絲,密不透風。

  只一掌,就守住聶元慎的急攻之招。此時,在近處觀戰之人目中,聶家主是攻勢兇猛,而黑衣客是應接連連,一味回護,像是聶元慎占了上風。

  只有少數高手和聶元慎本人看得出來,黑衣客實在是“藏技”,聶元慎已盡出全力,而他舉重若輕,深藏不露,功力不知高處聶元慎多大一截,難窺究竟,令人膽寒。

  聶元慎總不見他出手,竟是用的想盡耗自己體力之法,不由得心下著惱,怒吼“你看不起我!”打開扇面,十二根扇骨之巔的玄鐵凝作飛虹,化作氣勁十二道,以扇為形,同時籠罩黑衣客周身,是桃花扇法的殺招“千里垂虹”。心道:“我畢生絕學,十二道氣勁,你總不能再敷衍相對。”

  罡風瞬間籠罩了黑衣客的身軀,他斗笠輕抬,玄袍飄飛。低低說了令聶元慎魂飛魄散的十二個字:“千里吸海垂虹,奈何咫尺之距。”

  攜袖一擋,護住面門,竟不退反進,迎著十二道氣勁,欺身向前,擒住桃花扇,在蘊力最深的扇尖處掌心一壓……

  聶元慎驟然變色,不妨有人敢赤手空拳來觸碰他的內勁中心。旋即,感到一股綿綿不絕的強大內勁自扇面傳回來,震得他手腕發麻。

  而這內勁——分明是自己的!

  聶元慎滿心驚駭,辯不分明這雲公子究竟是什麼來路,何以詭譎至此。

  從始至終,他分明未出一招,卻對自己的路數一清二楚,用“咫尺之距”化自己的“千里垂虹”,像是從道法《太玄經》中來,化長為短,化大為小,精妙奧義,得於一瞬之間,竟是當場創了一個克自己絕招的殺招。教聶元慎汗毛倒豎,寒意透骨。

  身體相接的瞬間,一向以下盤穩當聞名的聶元慎被扇面傳回的自己的力勁反彈而起,摔落在地。本應受力的黑衣客卻腳步穩當,只往前走了一兩步,黑衣垂落,八風不動。

  台下爆發出歡欣鼓舞的掌聲。這一局武試中,聶元慎感到的無時無刻不在的壓迫與最後掙扎的落敗,看在外人眼中卻是黑衣客被步步緊逼,最後危急時刻鋌而走險,兵行險招空手白刃化了兇險萬分的“千里垂虹”,自是戰局翻轉,精彩萬分。

  太初樓諸人總算看到了取勝的希望,精神士氣大振,呼聲震天,為“雲公子”擊節讚嘆。

  在高處,看透了一切的雲未晏驚詫萬分——雲公子,怎會有這樣的身手?

  他知道天下有一個高手叫燕無恤,是青陽子的傳人,傳承至陽至剛的湛盧劍意,霸道無雙。與他對戰過的人,無不感嘆其內力之深,氣勁強悍,力比千軍,氣蓋山河。

  這個雲公子與燕無恤是全然不同的路數,看似無招,能克有招,一個至剛至強,一個至虛至空,一個是“有”,一個是“無”。

  天下之有,終歸於無。

  太虛之無,納一切有。

  只不知這雲公子究竟師從何人,功力究竟幾許?

  倘若雲公子與燕無恤對陣,真不知誰勝,誰敗?

  因為雲公子的加入,天澤武試情勢急轉。太初樓扮回了一局,而後,又連連勝了第八、九、十局。

  清歌樓三個家主均被先後擊敗,其中一位,是被累得氣喘吁吁,被抬下去的。黑衣客卻絲毫沒有經過“車輪戰”的疲乏之色,定定站在台中,似一樽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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