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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想惹馥碗小朋友生氣,更沒同情那種完全沒必要存在的情緒。只是猜到了一些東西,想跟你確認。」

  「知道了有什麼意義?」馥碗語氣蠻橫,一雙桃花眼卻因為滿心的怒火和懊惱衝擊,眼尾紅得不像話。

  他根本不可能會哭,也從來沒哭過,但那模樣,放在男人眼中,倔強又脆弱,遠比明顯的情緒化示弱更讓人心疼。

  哪怕是這個時候,羅域依舊是沉穩的,他不輕不重地握著馥碗的拳頭,只覺得掌心裡的拳頭格外小,骨節突出,還有些咯人,可愛又心酸。

  「我總得知道你吃那麼少的真正原因,才好決定接下來怎麼養小朋友,是不是?」

  「你知道我進食的時間不就可以?」馥碗似乎想到了什麼,眉眼間浮現出深深的戾氣,冰冷的眸色里隱隱透出幾分厭惡出來。

  那是對於過往夢魘的反抗,抗拒到不願意提起。

  羅域心中發澀,又苦又疼,可他看著馥碗這個樣子,都問到這個地步了,如果不問到底,馥碗這輩子就要一直受這個習慣的折磨,怎麼值得。

  馥碗原以為羅域會放棄,以往男人都是進退有度,他不說,對方就不會勉強,可這一次,明顯不同了。

  羅域看起來就是冷漠的人,強大、高傲,就算滿身是正能量,可以帶給很多人希望,依舊高不可及,那是經過無數苦難磨礪出來的、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倨傲,他可以看起來陽光又溫和,卻沒人覺得他是可以沒有底線包容別人的性格。

  可此刻,男人專注地看著他,沒有任何隔閡,沒有任何驕傲,笑得特別溫暖。

  馥碗抗拒地低下頭,烏黑細軟的頭髮就被一隻大手呼嚕了兩下,安慰地順起毛來。

  他一隻手攥成拳被羅域握著,只好用另一隻手打開頭頂作亂的大手,扭過頭去,對方又鍥而不捨地摸過來,力道適中地拍他的背。

  馥碗抬頭兇狠地瞪過去,就見羅域眉眼平靜地對他笑。

  那雙淺淡色的眼睛裡仿佛含了千言萬語,瀰漫著深深淺淺的溫柔和關心,唯獨沒有同情。

  少年就有些泄氣,垂下頭,也不反抗,抿著唇不說話。

  羅域就那麼拍著少年的背,過了很久,感受到馥碗沒之前那樣暴躁了,才聲線低啞地開口,說: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經歷,灰暗的明亮的,可不代表它們就會在你的生命里存在一輩子,影響你一輩子。」

  羅域鬆開馥碗的手,又耐心地揉開他緊攥的拳頭,一根一根撫平細長的手指,然後帶著那隻瘦骨伶仃的手,一邊自己隨手扯開睡衣,一邊將那隻手貼到自己的腹部。

  那裡有一道特別深的疤痕,摸起來凹凸不平,似乎是利器切割所致。從疤痕的深度和寬度來看,受傷的人幾乎沒可能活下來。

  馥碗的手指顫了顫,抿緊唇瓣,猛地抽回手,捏緊了手指。

  羅域也沒阻止他,只是扣好扣子,輕聲說:

  「我二十歲的時候,第一次外出執行特殊任務,隊裡出了叛徒,整支小隊遭遇埋伏,在深山裡苦戰了兩個月,最後,身邊的兄弟都扛不住,死了,我成了俘虜,忍了半個月,拼死把對面的頭殺了,埋了炸.藥炸死了剩下的人,自己腹部也被切了一刀,身上沒一塊好肉,都能看見內臟了。

  那天晚上逃出山,一個守林人收留了我。身邊什麼醫療設施都沒有,他以為我會死,給我包紮後,又給了半瓶烈酒。」

  馥碗聽到這,終於抬起了頭。

  羅域爽朗一笑,說:「那天晚上月亮特別圓,我喝了酒,喉嚨都是火辣辣的,聽到老頭問我的名字和住址,才想起我快五年沒回家。我跟他說了很多,兄弟的死,兄弟的遺願,唯獨沒說我自己,可是就在那時候,我覺得我能活下來。我答應了兄弟要把他們帶回家鄉,要安頓好他們的家人,就不能食言。」

  羅域說著,端過床頭柜上的杯子,摸了下,感覺水沒那麼燙了,才遞給馥碗,說:「人活著總是不容易的,可是有機會,就要活下去,更要好好地活。為了過去辛苦的事情,就放棄變好的可能,不值當。」

  羅域說話的口吻非常平靜,也看不出多少負面的情緒,卻正是這樣的鎮定和從容,積極向上的力量,讓人覺得格外安心。

  馥碗聽懂了男人話里潛在的意思,臉上淡淡的,似乎在思考。

  很久,他才移開視線,輕輕地說:「想讓小孩不吃飯,很簡單,先天天餵他吃,吃到撐,吃到全吐完,再繼續塞吃的,暈了弄醒,繼續塞。久了,就算他快餓死,給他吃的,他也不要了。」

  馥碗冷淡的聲線其實有些清脆,帶著少年獨有的奶氣,卻因為過於平靜,而顯得孤高傲慢,遙不可及。

  他明明說著極為殘忍的話,卻雲淡風輕。

  「不睡覺也用一樣的方法,逼他睡,一天24小時,不睡就敲暈,體罰,不用半年,你讓他睡覺,他就覺得噁心。」

  羅域面上帶著的笑意,已經悉數消失了,眸色冷沉沉的,有些陰鷙,透不出一絲光。

  馥碗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男人原本淺淡的眸色,竟隱隱顯出些許血絲來,手背上青筋暴起,明顯是暴怒的前兆。

  馥碗突然就覺得不開心了。

  他不應該說的,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告訴羅域,讓男人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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