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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斷斷續續地交談。

  “伯父沒有一起來嗎?”

  “他說明天來。”

  “你在這裡呆多久?”

  “明天和伯父一起回去,因為有打工。”

  “怎麼能只呆一天!不是偶爾才回來一次嗎?就不能稍微多請一點假嗎?”

  “不能給別人添麻煩嘛。”

  “……那也不能說完全不行吧。”

  對話一中斷,兩人就只能互相垂頭陷入陰鬱的沉默,只剩下雨聲和壁鍾走時的聲音。茶水無人問津,漸漸冷掉。

  無法忍受這份沉默的是花枝這一邊。

  “唉,芳光。你很辛苦吧,這一年,真的很辛苦吧。”

  “不……。沒什麼。”

  花枝似乎沒有聽到那悄悄話一樣的回答,好像絕了堤一樣絮絮叨叨起來。

  “讓你吃這種不應該吃的苦。你的心情我明白,媽媽我也想支持你的啊。但是呢,家裡已經沒有錢了。

  所以你說錢的事你自己想辦法,自己幹了各種各樣的活。”

  回答的話也是含混不清。

  “……接受伯父的恩惠住在他家,那樣,也不成體統。”

  “伯父他沒有在意這種事。他雖然不喜歡講話,但是他對我說,你到他那兒真的幫了他忙了。不過,現在也差不多該放棄了,趁現在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回來,不是能讓媽媽放心嗎?這次的一周年忌日,區長先生他們雖然沒有露出一點嫌惡的表情,但是總覺得有點臉上無光。”

  “你是不是覺得讓他們覺得我們臉上無光不好。”

  花枝搖了搖頭。

  “這種事沒關係,而且也沒有這種事。”

  “既然不是錢的問題,也不是面子問題,那你想說什麼?”

  花枝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說:

  “就是想要你回來啊。一個人住在這個家裡,空蕩蕩的。”

  她縮了一下鼻涕,然後強用快活的語調說:

  “我知道了,你明天必須得回去。既然這次沒辦法了,那你最近再回來一次。那個時候我再跟你說這些,在那之後我也要說。”

  芳光把手放在茶杯上,微微點頭。

  “我明白了,我會考慮的。”

  到了那天夜裡。雨還是沒有停,只感到雨點砸在屋頂上的聲響變大了。

  街燈的光亮,從窗簾上的小小縫隙流瀉進來。芳光起身站到窗前,映入眼帘是幾乎已經櫻花散盡的櫻花樹,他移開了視線。

  他討厭花。

  看到梅花盛開,就讓他體悟到從去年梅花盛開時開始,已經渡過了一年的時光。

  看到櫻花盛開,就讓他體悟到從去年櫻花盛開時開始,已經渡過了一年的時光。

  看到花兒盛開,就讓他無可奈何地體悟到那些已經一去不復返的流逝的時光,所以他討厭花。一想到這樣下去,紫陽花盛開,向日葵盛開,最終彼岸花是否也會盛開,他就會懷著好像被推入黑暗深淵一樣的心情。

  在高高書架的包圍中,他一直佇立在沒有開燈的房間的正中央。

  北里可南子恐怕是為了追想她父親父親而一直尋找著那五篇小說。芳光接受了金錢的約定,幫忙尋找那些小說。

  可南子的故事是這樣的。父親因為癌症而病倒了,可南子在整理遺物的時候得知父親過去寫過小說。或者,她可能知道父親的過去。他是一個因為趕上朝鮮特需而發家的富家子弟,也是在東京頗有艷聞的男人。他把一直被男人們用熱切的目光盯著的女演員搞到了手,在日本盡情玩樂,然後又在瑞士經營起婚姻生活。某天,在他出行的地點——安特衛普發生了什麼,她的妻子死了。回國後的參吾,因為受到殺妻的懷疑而移居到了松本,在那裡平靜地撫養女兒直至去世。在那期間,他沒有對女兒透露過寫過五篇小說的事。

  獨自一人在他出生的家的自己的房間裡,菅生芳光,追想他自己的斷章。

  芳光的父親,秋芳過去一直在經營從祖父那繼承的金屬加工廠。他是經當地銀行職員介紹和花相親結婚的。他的工作主要是用銑床和車床,對別的市鎮小工廠鑄造的金屬板進行加工,製作成汽車車門。芳光從來沒有問過這家廠有多少客戶。

  芳光長大後,選擇了法學部作為升學志願。那個時候,父親沒有看他好臉色看,但是他也沒有強行阻止,只是說:

  “既然這樣你學民法。”

  後來他聽母親說,早在芳光懂事以前,父親曾經被牽扯進一個朋友的債務,吃了大苦頭。

  “你爸爸因為不懂法律而被騙了,所以很後悔,你學法律他很高興的。”

  芳光發奮努力,最後進了他想進的大學。

  當時人人都在為好景氣興奮不已,菅生加工也是一次又一次地增產,一派繁忙的景象。這個時候父親引進了衝壓機,有了這個,業務範圍一下子擴展了不少。雖然這東西非常昂貴,但是他說這是一筆前景非常看好的投資。

  芳光在大學裡雖然學習認真,但是對於玩樂同樣毫不含糊。在小組裡交到了朋友,在研究班裡交到了戀人,他還學會了打麻將,繼而每每徹夜打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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