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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傑明說罷走到祁天面前拱了拱手道:“祁老闆,好久不見。”

  儘管班傑明來南明已有數月,可是仍然習慣穿洋服,偏又生得一副漂亮的中國面孔,講一口不標準的漢話,如今配上中式的拱手禮,可謂如假包換的不中不洋。大約是因為班傑明看上去太過有趣,祁天臉上難掩笑意,拱手還禮道:“朱公子,數月不見,風采更勝從前。”

  班傑明一愣,眨了眨覆著長睫的大眼睛,以略帶迷惑的口氣道:“不可能吧,我沒什麼變化啊。”

  祁天見此少年仍然一如既往地“呆”,笑意更深,說:“變了,長高了一點兒。”

  班傑明顯然未聽出祁天話中打趣他的意味,欣然道:“那倒是可能,祁老闆真是明察秋毫。”

  祁天忍住笑,問:“不知道朱公子此來有何貴幹,難道是新的火槍已經做好,來兌現銀子嗎?”

  “不是。”班傑明答道,“這次是想和祁老闆做一筆賠本買賣,我想用一種新式火槍的圖紙換一個學籍文書。”

  祁天長眉一挑,問:“給誰的學籍文書?朱公子你自己用嗎?你可知道學籍文書是考生應考時必須出示的文書,要加蓋戶籍地的知縣和知府的官印,你的意思是要我偽造官印?一支槍讓我擔這麼大的風險,你還覺得是賠本買賣,我看是我賠本吧。”

  “私賣槍枝和偽造官印哪一個不是擔風險的?祁老闆既然槍都敢販賣,怎麼會害怕這一點兒風險。”班傑明裝出一副老江湖的腔調說,隨即掏出一張圖紙遞到祁天面前,問,“祁老闆看看,這個樣式的火槍值不值得冒險。”

  祁天接過圖紙細瞧了一會兒,抬眼看向班傑明,藏在鏡片後的一雙眼睛神色不明:“我當是什麼,原來是後膛裝彈式燧發槍。這種東西想法好,卻不實用,漏氣的問題不好解決,你確定可以超過我這一支嗎?”祁天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支精緻的手槍,在班傑明面前晃了晃,又揣了回去。

  班傑明於造槍術一竅不通,全部知識只是來時初荷讓他臨時抱佛腳背記的,而這世上的火槍五花八門,款式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只這麼看一眼,他原是根本無法辨認出祁天那支是什麼槍,更別說品評比較,可偏巧祁天這一支是安妮女王式手槍,班傑明在英國曾見人使用過,於是以篤定的口氣答道:“我當是什麼,不過是一支槍膛可以前旋的‘安妮女王’,雖說這也勉強算是後裝彈,但是和我這個卡榫的設計卻不可比。”

  祁天微露讚許之色,似乎是認可了班傑明這認槍的本事,道:“大凡鐵匠都能造劍,可唯有大鑄劍師才能鍛出千古名劍。造槍也是如此,構想再好,還要看製造技術是否高妙,我信你,因為你過去造的槍從未叫我失望。你那文書何時要,寫誰人的名字?”

  “三日後,名字是夏楚河,楚河漢界的‘楚河’,是個男學生,福建惠安人士。”

  後台偶遇

  班傑明這廂和祁天達成了協議,帶著邀功之色回頭去看初荷,卻見她臉色蒼白,神情緊張地遞上一張字條。只見字條上以炭筆潦草地寫著:“馬上問祁天剛才那三人是什麼人,哪裡來的。”

  班傑明不明所以,但他從未見過神色這般倉皇的初荷,只覺一定事關重大,轉頭便問祁天:“請問,剛才那三個來看蒸汽機的是什麼人?哪裡來的?”

  “那三人是清人,大約是不想引人注目,辮子都藏在斗笠里。至於從哪裡來的,這位姑娘到底想問什麼?”祁天轉而對初荷說。

  班傑明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問下去,只得又望向初荷。初荷顧不上祁天探究的眼光,拿出紙來寫道:“為什麼其中一個人說話聲音那麼特別,就是叫我閃開的那人?”

  “特別?”祁天看向初荷,並未回答,似是在等待她的解釋。

  初荷口不能言,不知該如何解釋這聲音的“特別”之處,那明明是男人的聲音,可是音調卻又多了分什麼,與尋常聽到的男子聲音略有不同。她一生中還聽過一次類似這樣的聲音,而聲音的主人殺了她全家。

  祁天等了一會兒,但見朱少爺的這位啞巴丫鬟神情又急又慌,掏出炭筆在小本上寫了什麼卻又畫去,似乎無法找到恰當的形容詞,看上去忙亂得讓人心生憐愛,終於答道:“那裡面的確有個人聲音稍稍有些不同尋常,我猜,那八成是個閹人。”

  “閹人是什麼人?”班傑明追問了一句。

  祁天看著這對古怪主僕,無奈笑笑,道:“閹人就是被去了命根子的男人。”“命根子又是什麼?”班傑明繼續問道,臉上迷茫之色更盛,又回頭問了初荷一聲,“初荷,你可懂了?”

  初荷是家人捧在手心的獨女,又在年幼時遭了滅門之災,被薛懷安這麼個年輕錦衣衛收養,自然從來沒有人正面給她講過這些男女之事,加之平日裡她只看理數一類的書籍,閒暇時則一心研究造槍術和鍛鍊身體,故而聽得半懂不懂,便也搖了搖頭。

  祁天能明白班傑明大約是漢話還不夠好,不懂“命根子”這樣的俚語意指何物,但眼前這個小丫頭看上去卻是十四五歲年紀,已到了及笄待嫁之齡,更何況看這主僕二人關係,說不定還是個通房丫鬟,怎生連這個都不懂?當下覺得這小姑娘有些故作純真,便又多看了她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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