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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點著大麻煙的手指正在顫抖。

  「那應該不是從遙介那兒學來的預知吧?」

  「我問過哥哥『你無法預知水島會發生那種事嗎』、『你看不到嗎』,他若無其事地回答『看不到』,接著說『就算看得到,或許也無法阻止』。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外面傳來猛禽啼叫似的聲音。隔壁房門再度推開,詩人的咒罵聲傳來。喜劇持續上演。

  「啊,是很可笑。」

  聽到這句話的美鈴,嘴唇有如貝殼般緊抿著,好像悲傷、憤怒,而且深深地後悔著某件事。

  還沒吸完六支大麻煙之前,詩人的房門開闔了三次,之後,即使喧鬧聲仍持續著,他也不再有反應,可能是死心了吧!

  「小說的後續完成了嗎?」美鈴以變得慵懶的聲音,在恭司耳畔問。

  本來面對面坐著的兩人,不知何時已並肩貼坐。

  「你最好不要看,因為寫得太爛了。」

  就算寫得不錯,他也不會讓她看殺人分屍事件之類的故事!雖說最初動筆時不知道水島會有那樣悲慘的遭遇,一想到自己正趕著完成作品之時,水島的身體或許正在被鋸子肢解,內心產生的不快便令人無法忍受。

  「心情,好嗎?」

  這是在問麻藥是否已經產生效用吧?

  「不錯,頭昏昏的,不過還沒能飛翔。」

  美鈴的頭沒有變成魚或雞,半空中也沒浮現天使與奇怪的數字。遠遠看來,她恍如地平線上升起的汽船濃煙。雙手變得像汽球般輕,視線一隅一瞬消失的幻影再次浮現、掠過。不過,痲痹的四肢非常舒服……啊,他記得有誰曾唱過類似這樣的一首歌。

  「我希望我們深深相愛。」美鈴崩潰似地倒下上半身,仰頭,濕潤的眼眸難受似地凝視他。「我強烈希望我們深深相愛。」

  恭司的右胳膊被她拉住,帶往臥房。兩人互相褪掉對方身上的衣服,倒在床上。被壓在底下的美鈴好似已有覺悟被殺一般,眼神淒絕。兩人像彼此廝殺似地糾纏在一起,汗水滲入眼睛、流經背部、滴在她的胸口。恭司陷入仿佛正在游泳般的錯覺,以麻藥之翼拍打水面,想著:很快就會溺斃了。

  似湧起的浪濤崩落的結束瞬間,他強烈感受到自己乃是凝縮的生命之塊,與她一起發出初生嬰兒似的哭聲。

  燒灼身體中心的火焰消失之後,兩人有如被打撈至沙灘上的溺斃屍體。

  被汗水濕透的頭髮貼住額頭與臉頰,很癢,但恭司卻懶得拂開。看一眼牆邊的美鈴。她將半邊臉龐埋在枕頭裡,幾絲長發黏在肩頭。

  雖然不知道美鈴正在想些什麼,但是,當她在床單上滑行的右手被恭司捉住後,隨即反握住恭司的手指。他可以察覺,激情過後而冰冷的對方手指似在表示:不要說話。

  遠處傳來醉漢的聲音。

  西行的夜行列車的聲音。

  恭司陷入連夢都沒有的沉睡中,直到天空被旭日染紅為止,一次也沒有醒來過。

  ※

  不久……

  眼瞼感覺到朦朧的晨光,他微微睜眼。面北的窗戶斜射而入的朝陽靜靜照射在牆壁與地板上。

  不是見慣的景象。

  一瞬間的困惑之後,他想起自己是在美鈴的房裡過夜。轉過身,旁邊是她裸露的白皙肩膀、臉孔面向牆壁的睡姿。還有輕微的鼾聲。

  他像是聆聽甜美的音樂般,靜靜聽著。

  久久之後,恭司忽然想朝拜晨光,悄悄下床,赤足走向窗邊。

  美鈴仍安詳地發出鼾聲。

  他靜靜推開窗戶。東方的天空上,太陽很低,整個市區還被靜寂所支配,路上不見什麼行人。清新的空氣讓他心情愉快,他用力深呼吸。

  反芻昨夜發生的事情之時,他忽然想起多次對喝醉而喧鬧不止的隔壁房怒吼的詩人。恭司雖然不記得喧鬧持續至何時,卻想著,那樣神經質的男人終於也睡著了嗎?他轉頭望向西側的詩人房間……

  為了吊運家具而從屋檐下突出、裝上滑輪的吊杆沐浴在朝陽之中。

  吊杆的前端,上吊的詩人身體正在搖晃。

  11

  詩人飛走了。

  在朝陽照射下,不知飛向何處。

  恭司小心翼翼地在不吵醒美鈴的情況下打電話報警,但是,當他努力鎮壓下心情的起伏、對著話筒說明之時,外面傳來女人尖銳的叫聲。可能是被路過行人發現了吧?

  講完電話回到房內時,美鈴揉著朦朧睡眼問:「剛剛那是什麼?」

  聽完恭司的說明,她只是喃喃念著:「又必須見警察了。」

  由於縊死屍體只能認為是自殺,再加上好幾位公寓住戶的證詞均指出,生前帶有神經衰弱跡象的詩人常說「如果被吵,就會想死掉」,所以恭司與美鈴被認為只是單純的第一發現者。當然,導致詩人死亡、反覆喧鬧至深夜的鄰居們一定會被嚴厲地訊問吧!

  兩人接受完訊問已將近九點。看樣子在出門上班之前應該還能沖個澡。

  「我要回去了。」他伸手拿起背包。

  美鈴重新綁好頭髮,走向廚房:「吃點東西再走吧?」

  「我不餓,而且,亞妮妲也快到了吧?」

  「現在還沒到呀!再說,就算是秘密商談,跟你碰個面應該也沒關係才是。」

  「也許她會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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