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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布魯內蒂對布拉斯卡被捕的報導——報導里沒提帕塔太太——已經上了當天早晨的《郵報》一事一無所知,逕自去參加了瑪麗亞·納迪的葬禮。耶穌教堂里很擁擠,擠滿了她的朋友、家人和城裡大多數警察。梅斯特雷來的斯卡爾帕警官也參加了。他解釋說,加洛巡佐沒法從米蘭的那場庭審中脫身,至少在那兒還要再呆三天。連副局長帕塔也參加了,穿一身深藍色的西裝,看上去頗為黯然。

  在執行警務期間,女人殉職比男人更糟,儘管布魯內蒂明知道這種觀點是感情用事,而且在政治上無疑是錯誤的,但他卻沒辦法擺脫這種想法。彌撒做完以後,他在教堂的台階上等著六個穿制服的警察把靈柩抬出來。瑪麗亞·納迪的丈夫走出來,斷斷續續地抽泣著,傷心欲絕地蹣跚著。此時,布魯內蒂把眼睛轉向左邊,遙望流向穆拉諾島的瀉湖湖水。維亞內洛來到他跟前碰他手臂的時候,他還站在那裡。

  “警長?”

  他回過神來。“什麼事,維亞內洛?”

  “我已經從那兩個人那裡得到了一個可能成立的指證。”

  “什麼時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是直到今天上午才知道的。昨天下午他們倆看了一些照片,但他們說不能確定。我覺得他們其實是可以確定的,但是想跟律師談一談。不管怎麼說,他們今天上午又回來了,時間是九點。他們認出了彼得羅·馬爾法蒂。”

  布魯內蒂吹了一下無聲的口哨。馬爾法蒂在他們手裡已經進進出出好幾年了。此人有暴力犯罪的前科,其中有強姦和謀殺未遂,但是每當馬爾法蒂即將送審之前,對他的指控似乎總會煙消雲散:證人要麼是改變了主意,要麼就說原先的指證有誤。他被遣送過兩回,一次因為榨光了一個娼妓賴以度日的收入,另一次是企圖向一家酒吧的老闆敲詐保護費。那家酒吧在馬爾法蒂坐牢的兩年裡被焚毀了。

  “他們有沒有明確地指認他?”

  “兩個人都十分肯定。”

  “我們有沒有他的地址?”

  “我們所掌握的最新的一個地址是在梅斯特雷的一套公寓裡,但他已經有一年多沒在那兒住了。”

  “朋友呢?女人呢?”

  “我們正在查。”

  “親戚那一頭呢?”

  “這個我還沒想過。他的檔案里應該有。”

  “看看誰是他親戚。如果是近親,母親、兄弟什麼的,就派一個人到他們附近的公寓裡守候他。不,”他想起自己對馬爾法蒂的過去知之甚少,就說,“派兩個人去。”

  “是,長官。還有什麼事?”

  “銀行和聯盟的文件呢?”

  “這兩家都應該在今天把案卷交給我們。”

  “我想要。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得到他們那兒去齲我想要所有與支付這些房租的款項有關的案卷,還想派人去與銀行里的所有人都面談,看看馬斯卡里有沒有跟他們談起過聯盟。不管是什麼時候。即使你做到這些非得要一個法官跟著你,你也得干。”‘“是,長官。”

  “你到銀行去的時候,設法查出監管聯盟帳目的是誰。”

  “拉瓦內洛?”維亞內洛問

  “有可能。”_

  “我們會儘可能去查的。那麼聖毛羅怎麼辦,長官?”

  “我今天去找他談。”

  “那……”維亞內洛想問這樣做是否明智,話未出口就忍住了,轉而問道,“那可能嗎,事先沒有預約?”

  “我想聖毛羅律師會有興趣跟我談的,巡佐。”

  事實確實如此。律師的事務所在聖盧卡廣場上,在一幢與三家不同的銀行都相距不到二十米的大樓的第二層。他到達以後只過了幾分鐘,聖毛羅的秘書便領著他進了律師的辦公室。布魯內蒂一邊走一邊想。離銀行這麼近,有多麼合適埃聖毛羅坐在他的辦公桌邊,在他身後是一扇正對著廣場的大窗戶。然後,窗關得緊緊的,辦公室里涼快到了一種幾乎讓人不大舒服的程度,尤其是目睹著樓下的景象:赤裸的肩膀、大腿、後背和胳膊統統在廣場穿梭,而這裡卻涼快得足以穿一件上衣、打一條領帶。

  布魯內蒂被領進來的時候,律師抬起頭來看了看,但他並沒有費神笑一笑或者站起來。他穿一套老式灰西裝,黑色領帶,耀眼的白襯衫。他的雙眼是藍色的,分得很開,以一種公正的姿態俯瞰這個世界。他面容蒼白,蒼白得仿佛置身於隆冬:對於那些在法律的種植園裡耕耘的人來說,沒有假期可言。

  “請坐,警長。”他說,“你為什麼想見我?”他伸出手,把一張鑲在銀相架里的照片稍稍往右側移了一下。這樣一來,他就能把布魯內蒂看得更清楚,而布魯內蒂則能把那張照片看得更明白。照片上站著一個與聖毛羅年紀相仿的女人,還有兩個小伙子,長得跟聖毛羅都很像。

  “有好幾件事,聖毛羅律師。”布魯內蒂答道,在他對面坐下來,“可我要從‘道德聯盟’說起。”

  “這方面的信息恐怕得請我的秘書提供了,警長。我跟聯盟的關係基本上是象徵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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