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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蘭克林靠在椅背,用他的長腳無心地踢著桌子。

  “男人選擇太太,在那位太太未死以前都是丈夫的責任。或者是反過來說,丈夫未死以前也是一樣。”

  諾頓開著玩笑說:“因此,有時候也為對方之死而沾沾自喜吧?”

  大家都笑了。波德·卡林頓說:“你免開尊口吧,你沒結過婚。”

  諾頓搖搖頭說:“我已經太遲了。”

  “是嗎?”波德·卡林頓投以嘲弄似的眼光。“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這時候,伊莉莎白·柯露加入我們夥伴來。她剛才逗留於富蘭克林太太的房間。

  波德·卡林頓把視線以深邃的意義,從她身上轉移到諾頓來。使人覺得諾頓的臉上脹紅。不過也許這是我的錯覺。

  我在腦海里有了新的念頭,我改變態度重新注視伊莉莎白·柯露,她可以說的確還年輕,又長得漂亮。是富於能使男人獲得幸福的那種魅力和體貼的女人。而且,最近他倆時常在一起,透過尋找小鳥和野花的時光,成了朋友。對,我想起她曾說諾頓是個很斯文體貼的人。

  果真如此,我應該替她高興。早年被迫過著貧窮生活的不幸的青春時代,想必也不致妨礙最後降臨於她的幸福吧。毀滅了她們之人生那幕悲劇可能絕不是毫無意義的了。我一面看著他們,一面覺得比我剛來史泰爾茲莊時要幸福多了,對,明朗多了。

  伊莉莎白·柯露和諾頓……嗯,或者有這個可能也說不定。

  我忽然感到被一股漠然的不安和畏懼所侵襲。認為在這間房子可以得到幸福,是不安全的。史泰爾茲莊的空氣含有惡性成分,至今我依然有這種感受,現在這個瞬間,忽然感到衰老和疲勞,對了,還有恐怖!

  這種感觸很快地消失,似乎沒被人覺察,但波德·卡林頓似乎已覺察有異。過了一會兒他低聲問我:“什麼地方不對勁嗎?海斯亭。”

  “沒有,為什麼?”

  “剛才我看你的臉……很不好說明。”

  “稍微有點感覺……也許可以說就是不安吧!”

  “就是所謂預感,是嗎?”

  “大概是吧!好像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似的。”

  “奇怪!我也曾經感受過一、兩次這種感覺。”

  他目不轉睛地看我。

  我搖頭。因為,老實說我並沒有對特定的某事抱有確實的不安,只不過是深沈的鬱悶和恐怖的起伏而已。

  舊在這時候,茱蒂絲從家裡走出來,昂著首,緊閉嘴唇,以正經而美麗的臉,慢步走到這邊來。

  我覺得她一點也不像我或仙蒂拉,宛然一位女祭司。或許諾頓也有同感。他對她說:“也許是受同名之累吧,你看起來好像砍下了荷爾菲爾尼斯的首級之前的那個猶太人茱蒂絲。”

  “我已經忘了猶太人茱蒂絲為什麼有那樣做的一念了。”“那完全是基於一切貢獻社會的至高道義哪。”

  可能是他的口氣中所含的輕微揶揄觸怒了茱蒂絲,她脹紅了臉,很快地穿過諾頓旁邊,並坐在富蘭克林旁邊。她開口說:“富蘭克林太太今晚精神非常愉快,所以,特請各位喝杯咖啡。”

  Ⅳ

  晚飯後,我一面跟著大家踏上樓梯,一面想,富蘭克林太太的情緒像天氣的變化那樣反覆無常,才見她整天使大家的生活忍受不了,現在已變成對任何人都很溫柔了。

  她穿著淡綠中帶藍的日常便服,躺在長沙發椅上。旁邊有個附有旋轉式書架的小桌子,上面放一組咖啡用具。她由顧蕾絲護士幫點小忙,以白晰的纖指熟練地倒咖啡。除了白羅於晚餐前一向都在房間,阿拉頓還沒有從易普威治回來,而且賴特雷爾伉儷也留在樓下外,其他人都到齊了。

  咖啡的芳香飄到鼻頭來,多麼香呀!史泰爾茲莊的咖啡,簡直像泥漿一樣。大家很愉快地等待品富蘭克林太太使用才磨碎的咖啡粒沖調的上等咖啡。

  富蘭克林坐在桌子的那一頭,他太太倒滿咖啡後,由他端給大家。波德·卡林頓站在沙發旁邊。伊莉莎白·柯露和諾頓在窗邊。顧蕾絲護士退避於床頭枕邊的不引人注目之處。我坐在有扶手的椅子上,研究“泰晤士報”上的填字遊戲,念著提示的謎面。

  “平穩的愛情……會侵害它的第三者是誰?”我念提示謎面。

  “可能是字母倒拼的謎吧。”富蘭克林說。

  大家推敲了一下,我繼續往下念。

  “田龔和田龔之間的傢伙是不仁慈的!”

  “TORMENTOR(有折磨者、輪耙二義)”波德·卡林頓立刻回答。

  “下一句是引用。“不管問什麼,回聲唯答--”但尼生的詩。”

  ““往何處””富蘭克林太太回答。“一定沒有錯。“然而,回聲唯答往何處”。”

  我不同意。“最後一個字母好像是W。”

  不過最後一個字母是W的的詞句也有很多。例如“如何”(HOW)“現在”(NOW)“雪”(SNOW)等。”

  伊莉莎白·柯露從窗邊說:“但尼生的詩是這樣的。“然而,不管問什麼,所回答的只有死”。”

  我覺得有人在背後吞了一口氣的聲音。我抬起頭,原來是茱蒂絲。她穿過大家之間,向窗邊走出,到了陽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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