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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原典子將這些情況告訴了龍夫。
“那村谷女士就是在十點十五分外出的了。這樣的話,阿沙子夫婦有將近一小時的空白。這個餘地就很大了。”
在那一個小時裡,阿沙子夫婦幹了些什麼?僅僅是散步,還是見證了田倉墜崖的瞬間?
“田倉死亡時間的範圍其實很大。從死後七小時來看,他應該是死於頭天夜裡的十一點鐘。但是,一個小時的誤差,是很正常的。因此,田倉妻子的時間空白和村谷夫婦的時間空白正好落在田倉的死亡時間段里。”崎野龍夫說道。
椎原典子凝視著他。村谷夫婦在那一小時裡做了些什麼?正因為時間的跨度比較大,可以設想與田倉之死有種種可能的關聯。
“但有一點是明確的,阿沙子的丈夫在這段空白時間的最後失蹤了,也就是十一點多。”
聽了這句話,典子的眼神才活動了起來。
“而這一點,阿沙子當時也不知道。因為不知道,才會慌慌張張地跑到小田原車站去打聽丈夫的去向。因此,我們應該詳細了解村谷夫婦在那一小時中的行動。並且,看來除了當面詢問阿沙子女士也別無良策了。”
椎原典子聽了這話,馬上就想起了村谷家的女傭。她也跟著主人一同去箱根的。可是,典子一提起她,龍夫就搖頭了。
“不成,不成。女傭不會對雜誌的記者說不利於主人家的事的。”
“是嗎?”
或許是這樣的吧。那個女傭似乎是很本分的,屬於守口如瓶的那種類型。但典子覺得總還是有辦法從她那裡打聽到一些情況的。
“我對亮吾所乘坐的列車也作了一點調查。”
“咦?你已經調查過了?”
“嗯,其實也就是看了一下列車時刻表。”
崎野龍夫翻開封面已經相當破舊的記事本。
“他是在十一點多從宮之下坐計程車前往的,到達小田原車站應該是在十一點三十分前後吧。只要看看十一點三十分也即二十三點三十分之後從小田原車站開出的列車就行了。我都記下來了,你自己看吧。”
記事本上是用鉛筆寫著:
發車時間
發車方向
列車類型
下行①(小田原車站開出)
23:40
開往姬路
普通客車
23:48
開往濱田
快車(出雲號)
23:59
開往沼津
電車
00:05
開往湊町
快車(大和號)
上行(小田原車站開出)
03:15
開往東京
普通客車
①指從東京開往外地的列車,反之則稱為“上行”。
(該時刻表為昭和三十三年①七月的時刻表。)
①即1958年。
“相關的就是這些。”崎野龍夫說明道,“下行的列車在零點五分以後還有,但從常識性來看,也就是這些了。上行的列車只有三點十五分的這一班,從時間上來看,也可以將它排除掉。這樣就只剩下下行的四班列車了。而其中最有可能的是二十三點四十八分開出的快車‘出雲’號。估計亮吾坐的就是這班車吧。”
“濱田,是在山陰地區嗎?”椎原典子嘟囔道。
“在島根縣。可是,亮吾不會一直坐到終點的。估計他上車時就想好了要在中途下車。”
“他為什麼要瞞著村谷老師這麼做呢?”
“你要問為什麼,那麼到處都是‘為什麼’啊。阿沙子女士為什麼要突然更換旅館?田倉為什麼要在晚上十點半左右外出並跑到荒涼的懸崖上去?他為什麼會墜崖身亡?為什麼他老婆追他出來後又單身返回了旅館?為什麼阿沙子女士在十點多到十一點多的時間段里不在旅館裡?這些不都是‘為什麼’嗎?還有,你在霧中看到的兩對人物的組合,也該問個為什麼吧。”
椎原典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如此說來,田倉的妻子還有村谷夫婦在田倉的死亡時間段里都不在旅館裡。”
“是的,因此全都不正常。”
崎野龍夫的眼睛亮了起來,這是他興奮時的表情。
“阿典,我對這事兒越來越感興趣了。想花點力氣好好調查一下。”
“我也是。”椎原典子回答道。說感興趣似乎不太準確,應該說是一種想要探明真相的衝動。
“好,那我們就展開聯合調查吧。何況主編對這事兒也是一副欲罷不能的樣子……可是,你和我聯合的話,多少會有些不方便吧?”
崎野龍夫望著典子,眼裡露出了一絲別樣的微笑。典子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的臉發紅。
“多少有一點吧。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我只是預先跟你打個招呼罷了。好吧,這樣的話,我們首先必須跟田倉的老婆和阿沙子女士面談一次。因為我們都還沒有直接聽她們說過什麼呢。然後,再到箱根去實地調查。阿典,你可要帶路哦。”
“你是說我跟你一起去箱根?”
“當天來回的。別把我想歪了。”崎野龍夫說道。他的眼神十分撩人。
“嗯,這樣的話,我就捨命陪君子了。”椎原典子笑道。
這時,門口有一個白色的人影一晃,還沒看清,來人就大聲嚷嚷起來了:“阿典,你怎麼躲在這裡呢?主編還伸長了脖子等你回去呢。”
來人是編輯部里的一個小伙子。
“哎喲。”椎原典子驚叫起來。她瞥了一眼拿著發票正在慢吞吞付帳的龍夫,飛快地跑出了咖啡店。
三
白井主編將椅子扭向一旁,正讀著讀者來信,看到典子來了才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村谷女士那邊怎麼樣?”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村谷老師不在家,只有女傭一個人。”
聽了典子的回答,白井用手指搔了搔長下巴。
“怎麼老不在家。去哪兒了?”他咂嘴似的說道。
這是他失望時的一個小毛病。
“去哪兒了不知道,不過女傭說了,傍晚之前會回來的……估計是為了她先生的事才出去的吧。”
“她先生?阿沙子女士的先生怎麼了?”白井仰視著典子問道。
看來崎野龍夫還沒把這事告訴主編。典子不由得內心一陣慌亂,但話已出口,無法搪塞,只得將崎野龍夫所說的事和盤托出了。
“我也是才聽說的。”最後她又像是為自己開脫似的加了一句。
“那小子可真夠嗆啊。”主編這次真的咂起了嘴,“喂,去那邊給我把崎野拖回來!”
靠窗坐著的一個,朝外面望了一下,答道:“崎野正朝這兒過來呢。”
話音剛落,崎野龍夫高挑的身影就推門進來了。看到他嘴裡叼著菸捲悠然地踱進來,主編大喝了一聲:“喂,崎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