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是嗎?那麼村谷老師回來的話,請轉告她,謝謝她的稿子。”

  說完了這點意思後,典子又重新開始了她的工作。可她心裡還在納悶:發現田倉義三深夜自殺屍體的早晨,村谷阿沙子為什麼要匆忙地離開旅館?然後僅讓女傭回去,自己卻並不回家?這樣的行為實在蹊蹺。

  椎原典子回來後跟大家報告了田倉義三的死訊,成了編輯部里一時熱議的話題。最後大家竟達成一致的意見:那個傢伙是不可能自殺的。

  這裡的人都了解田倉義三:臉皮厚,沒羞沒臊。他在採訪那些用來賣給雜誌社的內容時,絲毫不考慮對方的面子和人格,採用的是刨根問底、死纏爛打的手法。當然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一個人怎麼搞得到能賣高價的材料呢?在名人醜聞的領域裡,為了挖出隱秘材料來,他那套打聽問訊、監視埋伏的功夫可以令專職的刑警也自嘆弗如,充分顯示了他頗具另類特色的鍥而不捨的精神。

  但這類正中他下懷的素材也不是天天都有的。遇到“貨源”枯竭的時期,他也有本事將一顆麥粒發酵成一塊麵包,懷揣著稿子遍訪各個雜誌編輯部。每到一處,他總是將內容作一點點暗示,吊起對方的胃口。這一套生意經他用起來得心應手,就像個善於吸引觀眾的魔術師一樣。

  與此相反,如果他覺得抓到了奇貨可居的材料,就會挨個兒給好多雜誌社打電話,不斷地討價還價,耐心等待出價最高的買主。他以前在別處當過報社記者,寫文章的本領自然也是沒得說的。

  各個雜誌社對田倉都感到很膩味,可在他別具魅力的材料的誘惑下又往往會成為他的買家。甚至在自己沒有得力的稿子、雜誌內容蒼白空洞的時候,還會一咬牙主動向田倉伸出雙手來。說到底,為了雜誌的銷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到目前為止,被田倉搞慘的人已經不在少數了,因此,雜誌社也是儘量不用他的東西。可最近新出的雜誌層出不窮,競爭日趨白熱化,田倉這樣的人竟成了香餑餑,他的生意也是日見昌隆、蒸蒸日上。惡毒、下流——儘管對他的責難不絕於耳,可他一概以冷笑置之,依然遊蕩在媒體的最底層。

  因此,大家一致認為:這個厚顏無恥的田倉義三是絕不會自殺的。

  椎原典子又跟大家說了前一天的晚上,田倉的妻子追到了箱根,夫妻二人還大吵了一架。於是田倉的死因又出了一個新解說:“說不定就是被他老婆殺死的,因為那傢伙搞女人也搞得很過分。”

  咎由自取啦,因果報應啦……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一通也就各忙各的去了,畢竟到了校對的最後關頭,大家都忙得跟打仗一樣,沒工夫慢悠悠地討論這種閒事。

  崎野龍夫並沒有參與剛才的交談,他只是微笑著,嘴裡叼著香菸,一會兒修改校樣,一會兒排版。

  椎原典子沒有跟大家說在大霧中看到的人影以及阿沙子的奇怪行動。因為她不知道這跟田倉遇害有沒有關係,不敢貿然提起。

  但她想單獨跟崎野龍夫說說這事兒。一個人獨守秘密還真不好受,就精神狀態而言,好像渾身都充滿了氣體,急需發泄一下。

  椎原典子在耐心等待著終校日的結束。

  最後一天的校對幾乎是要干通宵的,編輯部女性成員倒是可以提前回去,因此典子也沒機會跟崎野龍夫講這事。

  校對結束後的第二天是全體休息。這天早晨,典子在報紙的一個角落裡看到一條新聞,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七月十三日清晨六時許,神奈川縣箱根町宮之下坊島的懸崖下,散步的溫泉遊客發現了墜崖致死的屍體。據調查,屍體身份判明為前夜投宿於駿麗閣、家住神奈川縣藤澤市南仲街的撰稿人田倉義三(四十二歲)。由於當地警署認為死因有可疑之處,便將屍體送往小田原的XX醫院解剖,發現該屍體已經死亡約七個小時,在其胃中檢出了安眠藥和酒精。由于田倉於前夜在旅館中飲用了啤酒,隨後又外出並去向不明,因此認為他是有意服用了安眠藥跳崖自殺的。

  從報紙的報導來看,似乎警察已經認定田倉之死是自殺的了。典子沉思了片刻,便將報紙摺疊起來放入手提包中,出門上班去了。

  十一點過後,崎野龍夫睡眼惺忪地來上班了。雜誌編輯部一般上班都比較晚,特別是在終校日過後的兩三天,更是十分鬆散。主編以及其他人連個影子都見不著。

  椎原典子等到崎野拉出自己桌下的椅子剛剛坐下後,就走過去說道:“崎野,去外面喝杯茶吧?”

  崎野抬頭看了一眼典子,眼睛睜得大大的。

  “哦,是阿典啊。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上班呢,沒想到一來就被你敲上了。”

  “煩人,人家嗓子都冒煙了,我早想好了,誰來得早我就敲誰一杯冰咖啡。”

  “啊呀呀……”

  崎野將兩手撐在桌子上,從剛剛坐下的椅子上站起了身子。他邁開長腿不緊不慢地朝外走著,耀眼的陽光照在他的後背上。

  現在還沒到中午,咖啡店裡空蕩蕩的。侍應生手裡拿著蒼蠅拍正在趕蒼蠅。

  崎野點了冰咖啡後,肩膀蹭著靠背伸了一個懶腰。

  “好累啊。每次終校日過後總是疲憊不堪啊。”

  “昨天不是休息了一天嘛?”

  “嗯,一直睡到了傍晚。然後看夜場棒球,之後又被叫去打麻將。等到睡覺的時候都已經兩點了。”

  “你這麼折騰,當然累了。”椎原典子看了一眼崎野沉重的眼皮。

  “不過上這麼一天隨心所欲的日子,怎麼吃得消啊?說吧,有什麼事?”

  說著,崎野從咖啡杯上揚起臉來。原來他早就察覺到典子是有事情要跟他說才叫他出來的,在這方面他的感覺格外靈敏。

  椎原典子從手提包中取出報紙,攤開在崎野的面前。她剛一指著報導上田倉之死的部分,崎野瞄了一眼就說道:“哦,這個啊,看過了。”

  “那麼,你是怎麼認為的?”

  “什麼怎麼認為?……你是偶然去了箱根,看到了事發現場,才對這事特別感興趣,對吧?”

  “是有些感興趣,那又怎麼樣?”

  “女孩子家就是這點叫人吃不消。從箱根回到編輯部後就興奮地嚷嚷個沒完了。”

  “誰嚷嚷個沒完了?只是告訴大家田倉從懸崖上摔下來摔死了嘛。瞎嚷嚷的不都是他們嘛。”

  當時,典子就發現只有崎野一個人冷笑著一聲不吭地幹活。這人就有這個怪毛病,大家都不吭聲的時候,他會一個人說起來沒完,而身邊的人都在熱烈交談的時候他又偏偏不吭聲了。

  “有件事我還沒跟別人說起過呢。我去箱根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件怪事。”

  “哦,是嗎?”

  崎野在仔細地吸著杯底冰塊之間的最後一滴咖啡,並沒有馬上表示出興趣來。

  椎原典子開始講了起來。這些話她不想在大夥面前講,只想講給崎野一個人聽。因為,在大霧中看到的人影到底和田倉之死有沒有關係,光靠自己一個人是理不清的,或者說潛意識裡想聽完崎野的意見後才開始整理這次的事件。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