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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把水灌進昏迷的我的嘴裡,出聲說“我在這裡”,鼓勵我的人在哪裡?五十鈴在哪裡?

  果然是幻聽嗎?是我那不切實際的期盼讓我產生了幻覺嗎?儘管如此,那種喜悅卻非常鮮明。即便是現在,我的心裡仍然暖洋洋的。

  “我想岳母大人的所作所為還是有些超出常理了。我明白她很傷心,可誰能想到小孩子竟會睡在焚化爐里?據說岳母大人是猝死的,但說不定是得了什麼病呢。”

  父親如此說道。

  然而,我卻在思考別的事情。

  究竟祖母大人為什麼會這麼突然地去世呢?她被說成是患了急病,葬禮也已經辦完了。因為她的遺體已經火化,所以永遠都無法得知死亡原因。我只是在想,祖母大人不是有毒藥嗎?

  雖說太白不知是為了尋找禮物還是捉迷藏而躲進了焚化爐里,但是,如果裡面被扔進了廚房的垃圾,那麼它們就會在炎熱的天氣下腐敗。不管是多麼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會進入充斥著惡臭的地方吧?也就是說,莫非太白進入焚化爐的時候,廚房的垃圾還沒有倒進去?

  還有一點,點火的時候,太白真的像父親說的那樣睡著了嗎?

  說不定小孩子正在打不開的蓋子裡面哭泣呢。

  “後來連一個傭人都沒有回來。所以說,玉野君也不在。”

  父親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他溫柔地對我說:

  “你好像很中意玉野君。只要你想的話,就可以去找她。”

  “……嗯。”

  “玉野君很聽話呢。”

  總覺得夏天的夜晚充滿了嘈雜聲。我露出微笑。

  “是啊,父親大人,五十鈴非常聽話。無論我說什麼,她都會聽從。”

  我在黑暗中看到了幾個身影——裝模作樣的五十鈴、笑著的五十鈴,這麼熱的晚上,五十鈴肯定在看愛倫·坡的書。

  “請一定把她叫回來。那個女孩一次也沒有讓我失望過。”

  她自己說過的。

  那就是玉野五十鈴的榮譽。

  彎彎的月牙印照著拉門。被子白得好像在黑暗中發光,我在被子裡坐起了身,吹著湯藥。

  湯藥已經完全不燙了,但我還是不知不覺地和著拍子吹起氣來,變成了旋律。我鼓起僵硬的臉頰笨拙地吹著。

  我在微笑。歌聲再次在我的耳邊響起。

  ——先小火,再大火,就算小兒啼哭也不要掀蓋子——

  羊群的晚餐

  1

  日光浴室已經荒廢了。

  失去照顧的花朵雜亂無章,有的枯萎了,有的藤蔓恣意生長。以前註定要被仔細摘除的雜草,現在卻占據了這片地方,一副“這是我的地盤”的樣子。經常被人圍坐著談笑、放著香氣撲鼻的紅茶和烤點心的圓桌現在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那張圓桌上放著一本書。

  皮革裝幀,封面上沒有文字,厚厚的切口已經變成了淺褐色。雖然附有看上去非常堅固的鎖,但它卻是打開的,好像在引誘哪個人過來拿似的。

  在某個晴朗春日的下午,一名臉上帶著不安神色女學生誤闖了進來。雖然荒蕪的氛圍讓她有些害怕,但她好像生來就很好奇,一步一步慢慢地踏入了日光浴室。

  玻璃沾上了污漬而模糊不清,地板上積了一層灰,幾乎看不到腳印。女學生窺視了一下左右,但還是跨了進來。她突然注意到圓桌上的書,表情微微一亮,走過去把它拿了起來,入手沉甸甸的。因為書有些髒,手指稍有猶豫,但不久就慢慢地、小心不傷到紙地翻了起來。

  出現的不是鉛字,而是用鋼筆認真寫出來的字。那不是書,而是一本日記。第一頁上留有一句草書——“巴別會就這樣消失了。”

  故事從第二頁開始。

  五月一日

  我已經不是巴別會的成員了。

  這點錢跟爸爸賺到手的錢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但我只是因為沒有交這些錢,就被除名了。

  如果早知道爸爸不會幫忙的話,我有的是辦法籌款。但是會長竟連一天都不肯等。在巴別會的歷史中,只有一個人因為沒付那點會費而被開除——那就是我,大寺鞠繪。

  我的手一個勁兒地顫抖著,欲哭無淚。

  真是太恥辱了。

  五月二日

  爸爸心情很好,好得連我在生氣都沒有察覺。我又沒問他,他就自說自話了起來。

  “一流的人果然還是一定要吃一流的東西啊。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介紹人幫我找到了最棒的廚師。手藝就不用說了,教養也好,容貌也無可挑剔,可以說是淘到寶了。年齡也不過是二十歲左右。鞠繪,你知道廚娘嗎?”

  這個詞沒聽過。我老實地回答不知道,爸爸好像很滿意。

  “什麼啊,你淨讀那些深奧的書,卻連這都不知道?真是個可憐的傢伙。那是特別的廚師,人數極少,是最高級的。正和我家相襯。因為介紹所的傢伙傲慢地說‘不知大寺先生能否讓她一展所長’這種大話,所以我狠狠地揍了他的側臉。”

  幫我家做飯的馬渕先生其實本職並不是廚師。他從爺爺那代就在我家了,原本是溫泉旅館的勤雜人員。他雖然不會做精細的菜餚,但每天做飯時都會認真地為爸爸和媽媽的健康考慮。我問爸爸馬渕先生會怎樣,他卻更加開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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