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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情局局長繼續匯報,但很快萬斯就皺著眉頭打斷了他的話:“我還是不相信區區一個孩子會讓美國陷入危機。地球上的最高智慧生物,難道不是我們人類嗎?”

  “但假如這麼想,就與本次計劃相違背了。涅墨西斯計劃的目的,是消除威脅人類的新智慧生命啊。”

  “批准涅墨西斯計劃,只是考慮到密碼有被破解的危險。除此之外,別無他由。這個孩子只是碰巧數學才能非常突出吧!”

  “既然如此,我們可以保護奴斯,利用他破解密碼的能力,為美國服務。何況……”霍蘭德猶豫片刻後道,“我們只拯救奴斯,不包括四名傭兵和人類學者。”

  這是霍蘭德能做出的最大妥協,但萬斯當即否定:“不,沒必要改變計劃。”

  政治決定看上去都是理性的判斷,但很大程度上受到決策者人格的影響。魯本斯從總統堅決的態度中窺見了人格偏見的痕跡。他之所以固執地要抹殺奴斯,應該是基於某種個人信念。這種信念是什麼?答案只有一個。沒錯,在走上政治家道路之前,萬斯就患上了酒精依賴症,是信仰的力量讓他重新振作起來。魯本斯已明白,變更涅墨西斯計劃是不可能的。

  “你叫阿瑟?”萬斯將視線轉向魯本斯。

  “是的。”

  “阿瑟,我對你非常失望。為了對付一個孩子,你竟然如此大費周章。你這樣很無能啊!”

  “與奴斯相比,人類都很無能。”

  魯本斯口出不遜,令霍蘭德不禁繃緊神經。總統也被震住了,愣愣地盯著年輕的計劃負責人。

  “請允許我向您解釋一下我們的敵人。”魯本斯換作恭敬的語氣,開始將海斯曼的分析講給總統聽,只是沒有提及海斯曼的名字。當然,他知道這段分析中暗藏地雷。果不其然,萬斯聽到奴斯採用的是“上帝的策略”時,立刻做出了反應。

  “別再胡說八道了!”

  萬斯明顯急躁起來,想繼續詢問,霍蘭德搶先罵道:“你這個比喻不恰當,難道不能用更單純的政治措辭嗎?”

  “失禮了。”魯本斯致歉道,“這個比喻確實不妥,但是……”

  “魯本斯想說的是……”霍蘭德沉穩地接過話頭,示意魯本斯不要再說下去,“如果我們停止攻擊,威脅可能也會消失。”

  總統將視線轉移到霍蘭德身上,無視魯本斯的存在。魯本斯注視著這個策劃伊拉克戰爭時向上帝祈禱的人。他被公認為虔誠的基督教徒。然而每當他沐浴著天上的光芒時,腳下不可避免會出現“誅殺異教徒”的陰影,但這並不意味著萬斯的行為異常。崇拜全知全能的神,同時將異教徒視為敵人,這是人類常見的習性。區分敵我的標準不僅是膚色和語言,還包括信仰。不僅如此,信仰還有一種技能,那就是即便殺人如麻,只要在神面前悔過,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

  魯本斯漸漸看透了總統的內心。在萬斯眼中,進化後的人類就跟異教徒沒什麼區別。

  “好了,到此為止吧。”霍蘭德還沒說完,總統就站了起來。他似乎忍無可忍了,“我認為你們對這次威脅的分析太誇張了,希望你們別說那些不存在的威脅。當初發動伊拉克戰爭,不是也聽取了你們的話嗎?我問你,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到底在什麼地方?”

  魯本斯從這番話中聽出了“罪惡感”和“轉嫁責任”這兩種心理狀態。萬斯曾在公眾場合為入侵伊拉克雄辯滔滔,看來那只是身為總統的表演吧!

  中情局局長無力還擊,只好沉默不語。

  “不過,我並不反對對伊拉克使用武力。”萬斯一邊走回辦公桌,一邊為自己辯護。這反而透露出他心中的罪惡感。“是我們將伊拉克人民從獨裁者的暴政下解放出來,讓他們獲得了自由。”

  美國是不是太強大了?魯本斯想,統帥這個超級大國的重責怎麼能交由一個人承擔?大權在握的萬斯,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權力,濫用暴力。面對自己的決定所導致的慘禍,他又驚慌失措,深感罪惡,只好藉由信仰來獲得心靈上的救贖。

  對萬斯而言,一旦承認世界上出現了更加進化的人類,就等於承認現存的人類,不是神依自己的形象所創造出來的生命。人類將失去神的寵愛,那萬斯犯下的罪過也就得不到赦免,殺害十萬伊拉克平民的罪過,將由萬斯永遠背負下去。不僅如此,萬斯面對神秘的高智慧新生物,就好像面對著自己。萬斯很清楚,無論是權力還是智力,只要掌握了某種無法控制的巨大力量,就能將其轉化為暴力。所以他才會懼怕那個新生物。那新生物從天而降的一擊,輕而易舉地葬送了張伯倫副總統。萬斯心知肚明,必須率先發動攻擊,否則下一個遭到攻擊的就是自己。

  魯本斯直視著站在面前的最高權力者。

  萬斯一輩子與父親對抗,曾經因為經營企業失敗而嗜酒如命,最後靠神的力量才得以重塑人生。他是無法愛敵人的基督教徒。

  這個名叫格雷戈里·s.萬斯的五十幾歲的男人,只是一個平凡人類。

  “我們換個話題吧!”萬斯整理著桌上的文件,對霍蘭德說,“請阿瑟迴避一下,我們倆單獨談談梅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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