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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陛下。”我說。它轉過頭冷冷地看我一眼。而後開始勤快地舔洗自己來。什麼鄰居嘛,我心底覺得難過!無疑地,威爾布朗姆胡同是沒有所謂的“鄰居”。我所需要的……哈卡斯特所需要的……是令人愉快的閒談,多管閒事,和老太婆的窺伺,她們永遠希望看看窗外,看人的”隱私”。問題是這個年頭,這種老人漸漸凋零了。他們如今都聚坐在舒適的老人之家,或是擠在醫院裡,占據著真正急病者所需的床鋪。對於罪犯的調查,這是一個嚴重的挫折。我看過街對面。為何沒有半個鄰居的影子呢?

  “為何那裡個是一排整齊的洋房,卻是一棟巨大。冷漠的水泥塊?一個人口麇集的蜂窩,住滿著早出晚歸,回來後匆匆刷洗打扮一番又趕著出去約會的工蜂。和那鋼筋水泥大樓的無人性相比,對於威爾布朗姆褪色的維多利亞時代的優雅,我開始有一種親切感。我的眼睛突然感到大樓的中央閃過一道亮光。我覺得奇怪,抬頭觀看。啊,又來了。有扇窗戶打開了,有人望著外面,手上舉著什麼東西,把臉孔遮掉了~點。亮光又問了一下。

  我把手深入口袋裡。我的口袋裡一向放著許多東西,也許有用的東西。它們的用處,有時令人驚訝。一點膠帶;幾樣看起來不起眼卻能打開各種門鎖的工具,一小罐粉末,貼著不相干的標籤,以及用來吹它的吹管。還有一兩件一般人認不出的設計精巧的小機械。除此,我尚有一具觀鳥的望遠鏡,倍數雖然不很高,但足夠派上用場了,我掏出來,舉上眼睛。

  是一個小孩子。我可以看見她長長的辮子裡落在肩頭。她有一隻著歌劇用的望遠鏡,正專心地在觀察我,因為四月並無別的可看。然而就在那時候,威爾布朗姆胡同出現了另一樣干擾物。一個年紀頗大的老司機開著一輛羅斯勞埃斯老爺車過來了,他看起來頗為威嚴,但對生命似乎非常嫌惡,臉色嚴肅地開過我的前面。

  我發現那小孩子正在追望他。我佇立在那裡,想著。我一向相信,只要肯等待,總會有好運氣來敲門的。有時候那時是無法計算,無法料及的,但它就是來了。這會是我的好運氣嗎?我再次抬頭望著那巨大的方塊積木,小心地注意那扇窗戶的位置,仔細地數著它的層次。三樓。然後我沿街走下去,來到樓房的入口。建築物四周有一條私人車道,車道旁邊的糙地上還有精心設計的花圃。平常大半時間,我一定認為有門房在,但在一點至兩點這段“不可侵犯”的時間裡,入口處大廳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隻鈴,貼著“請呼叫門房”的標籤,但我沒有去動它。

  我進入電梯內,按了三樓的鈕。從外面看,要到那房間似乎極其簡單,其實一進到裡面卻叫人頭昏眼花。所幸,我在心底早已演練並計算了許多次,我有十分的把握找對了門。門上的號碼,不偏不倚,正是七七。

  ”啊,”我心裡想;“七是幸運的號碼,這兒就是啦。”

  我接了門鈴,退後一步等待。

  第二十五章柯林·藍姆的敘述我等了一兩分鐘,門才打開。一個身材高大。金髮的北歐年輕女人,紅潤的臉孔,穿著一件色彩活潑的衣服,以質詢的眼光看著我。她的手剛剛匆匆擦過,但仍留著麵粉的痕跡,同時鼻頭上邊也沾著一小撮麵粉,我很容易使猜到她剛才在做什麼。

  “對不起,”我說,“我想你有個小女孩吧,她從窗口掉了東西下來。”

  她對我笑笑,大概還不善於講英語。“對不起,你說什麼?”

  “這裡有個小孩子……小女孩。”

  “是的,是的。”她點點頭。

  “從窗口……掉了東西下去。”我比了一下手勢。二“我把它撿起,拿上來。”我伸出一隻張開的手,手上一把銀色水果刀。她看著,但不認得”

  “我想不是……我沒見過……”

  “你正忙著煮飯。”我說。

  “哦,是的,我在煮飯。是的。”她用力地點點頭。

  “我無意打擾你,”我說,“但請你讓我把這東西拿給她就好。”

  “對不起。”她終於明白了我的意思,領我經過廊道,打開一扇門。門內是一間可愛的客廳。一張沙發被拉近商邊,上面站著一個大約九或十歲的女孩,一條腿上敷著石膏。

  “這位先中說……你掉了……”

  就在這時候,很幸運地,廚房裡傳來一陣強烈的燒焦味。我的引路人發出驚慌的叫聲。

  “對不起,真對不起。”

  “你快去吧,”我誠心誠意地說,“我自己來。”

  她飛也似地向廚房奔去,我走進客廳,並上門,向沙發走去。

  “你好?”我說。

  小女孩說;“你好?”然後投給我稅利的一瞥,使我幾乎失去了鎮靜力。

  她是個非常樸素的孩子,額頭突出,下巴尖削,有一雙聰明的灰眼睛。

  “我是柯林·藍姆,”我說。“你叫什麼名字?”

  “格蘭汀·瑪麗·亞歷山卓·布朗。”她隨即回答我。“格蘭汀·瑪麗·亞歷山卓·布朗。”

  “乖乖,”我說,“好長的一個名字,不簡單。人家叫你什麼?”

  “格蘭汀。有時叫格莉,可是我不喜歡,而且我爹也不贊成用簡稱”

  和小孩子打交道,最大的一個有利之處是他們有他們自己的邏輯。若是換了成人,則會立即問你要什麼。格蘭汀已經完全準備好與我交談,而無需求助於那些笨問題。她一個人孤單單的,沒有伴,正覺無聊,任何訪客都是一種令人愉快的新鮮事。除非我自己表現得沉悶無味,否則她會和我談下去的。

  “我想你多不在家吧。”我說。她的回答和先前一樣的快速而且詳細。“他在海狸橋的卡町賀汶機械工廠上班,”她說,“離開這裡的正確里數是十四又四分之三哩。”

  “你母親呢?”

  “媽咪過世了。”格蘭汀說著,並沒有減少她的歡愉。接著又說;“我兩個月大的時候她便去世了。她從法國搭飛機來,飛機墜地,機上的人都死了。”

  “原來如此,”我說,“所以你有……”

  我前門口看一看。“她叫英格麗,從挪威來的。她到此地只有兩個星期,還不大會說英語。我正在教她”

  “她教你挪威話嗎?”

  “教不多。”格蘭汀說。

  “你喜歡她?”

  “是的,她很好,只是有時候煮的東西甚是古怪。你知道嗎?她喜歡吃生魚。”

  “我在挪威也吃過生魚,”我說,“偶爾覺得還不錯。”

  格蘭汀似乎個相信。“今天她試著在做一種糖蜜糕。”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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