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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卒剛退回,半子德院馬上有許多紙蝶越過牆頭飛舞而出,翻轉盤旋,就像是在為大儺師的經文聲伴舞。

  齊君元這次倒是一眼就看出那些紙蝶是依靠弦簧機栝帶動飛行的。不過其採用的弦簧勁道不大,蓄力有限,所以紙蝶飛不高也飛不遠。只要放出時的初始高度確定了,它們最多只能在這個高度上下兩尺左右的範圍內撲扇,而且轉不了幾個圈就得掉落在地。事實證明齊君元的判斷是準確的,這些紙蝶貼著狂屍群頭頂飛舞一陣後真的紛紛栽落在地。

  可是齊君元卻沒有看出這些紙蝶到底有什麼用處?就憑著它們的紙翅膀、紙尾巴扑打拂掃幾下那些狂屍,難道會比鬼卒揮舞的快刀傷害更大?

  紙翅膀、紙尾巴確實沒有攻擊力,但帶來的結果卻比快刀要明顯有效。許多的狂屍隨即都變得反應遲鈍,行動也一下滯緩下來。雖然大部分的狂屍並沒有出現變化,依舊一股狂勁地往前沖,但是與許多遲鈍、滯緩的狂屍擠在一起,整個屍群的衝擊勢頭不可避免地被阻礙了。

  有一隻紙蝶沒有栽落地上,飄搖幾下掛在齊君元藏身的大柳樹上。齊君元藉助周圍並不明亮的光線馬上發現到,那隻紙蝶並非是哪個部位掛住了樹枝上,而是翅膀面粘在了樹枝上。這是“黏蝶吸蕊”,魯北鷂子堂的一種手藝,是在紙蝶上塗以氂牛皮熬製的膠液,黏性十足。然後以此放飛或牽飛,粘盜別人的貴重物件。

  齊君元記得裴盛講述上德塬言家驅狂屍的來歷時曾提到過,血針驅狂屍是在泥丸宮上插入一枚金針,然後再將一根沾有趕屍人掌心命線血的紅線穿入針尾。這血線金針其實又叫金針注血,用途是給屍體注入一些血性,這樣才能與驅屍人的意念、七情相通。一旦狂屍失去了連心血的紅線,便無法接受到驅屍人的血性意念,行動一下就恢復成一般趕屍的狀態。而半子德院中放出“黏蝶吸蕊”,貼近狂屍群頭頂飛舞,其用意就是要將連通心血的紅線粘出來。

  大儺師繼續念著經文,同時將高舉的手訣慢慢放下,好像非常的用力。手訣最終指向那些狂屍,而就在他指準的那個瞬間,院子裡的藍色火焰猛然再次跳起,往上升騰了足有一丈高。但升高後的幾圈火苗卻非常的穩定,就像巨大的藍色花瓣一樣,共同組成了一個青藍色的蓮花。而那紅色的孔明燈此時也停止了跳動,只是在緩緩地旋轉著。

  “莫哈魔吽,卡魯黑咚……”突然,又一個聲音響起,是和大儺師念的同一種經文。但這聲音的音量竟然被大儺師的聲音還要高出許多,而念經的調子卻是流暢舒緩的,與大儺師的剛勁硬朗呈鮮明對比。兩種聲調混合在一起,顯得錯落有致、相得益彰,就如同和聲一般,很是震撼,煞是好聽。特別是後加入的那個聲音,每一聲、每一字都像有力的大手,在不停地抓捏所有人的心臟,讓人們的心跳都隨著它的節奏跳動。

  齊君元恍惚間有種想往前去的感覺,但隨即一驚醒悟過來。由此短暫的感覺他判斷出這兩個混合的念經聲中帶有誘神攝魂的功效。但這功效並不強勁,只能給人瞬間的困惑和驚擾而已。

  這一次齊君元判斷錯了,他感受到的誘神攝魂的力道確實只是瞬間,但這是因為有其他原因的。首先他所懷特質與眾不同,越是遇到危險跳動的速度便越慢的心臟與常人常態相悖,所以心中只晃蕩一下便掙脫了那兩個混合念經聲的節奏。其次那經文不是用來對付他的,他只是一個旁聽者,與其中隱含的力量沒有什麼衝突和關聯。而真正感受到經文聲中的力量並與之抗衡的人,現在的狀況已經是陷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雙重梵音震”,是以兩種高低不同、節奏各異的聲音以梵語同誦“震魔心咒”。這“震魔心咒”是密宗正傳經文,本身就具備震懾心魂的功用和力量。而那兩種不同聲音相互配合的念誦則是“洞音派”的邪術,此邪派技法對分散、攝取別人的心魂意識極為有效。古籍《伏邪錄》中提到過此術,稱其為“鬼討魂”,精通此術者一旦開口,所提要求無人能回,迷離之中便一一照辦。

  現在大儺師和另外一個未曾露面但音量高亮、蘊勢強勁的高手以正宗經文和邪異技法相配合,針對驅動屍群的鈴把頭施加無形音勁。意圖是要震散其內元,散亂其內神,讓鈴把頭在短時間中失去驅動屍群的能力。

  狂屍群現在不僅不狂了,而且還亂了。剛剛它們失去了血驅的紅線,導致的後果最多是無法與驅屍人心意相通,沒了勇猛的速度和力道,狂屍變成了正常趕屍的狀態。但如果驅屍的鈴把頭自己陷入到無助和痛苦中後,那就會連正常的趕屍技法都無法操作,屍群必然出現混亂。

  讓東賢莊中高手們感到意外的是,那些狂屍的混亂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在一陣急促的銅鈴聲響之後,混亂了的狂屍們立刻作出調整,然後用十分艱難的步子繼續往半子德院的大門蹣跚而去。

  大儺師滿臉的凝重,這情形讓他體會到對手意志的堅強和生命力的強悍,而且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還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堅強的意志和強悍的生命。面對這樣的對手,面對如此鍥而不捨的屍群,大儺師只能邊念著經文邊非常緩慢地往後退卻,那情形就仿佛是他用無形的繩索牽拉著這大片的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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