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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一個月內,向一直在大學過著無拘無束生活的這幫人,灌輸“菱井精神”,務期把他們改造成為堅強有骨氣的“菱井人”,這是訓練的目標。

  通過入行考試,剛剛有點趾高氣揚的書生們,身經這大運動量的訓練,都痛感自己筋疲力盡了。

  特別訓練結束就分配工作,矢吹被分配在本行經理部的計算中心。新來的行員馬上就被分配到這裡,還是罕見的事哩。

  菱井銀行最近導入電子計算機,建成了各支行和總行直接聯繫的聯機系統。菱井銀行各地支行的存款收支,可以即時送入中央處理裝置里來進行處理。

  所有的數據,即時被集中於日計表中,形成了在損益計算書和借貸對照表上結算出來的結構。

  這個聯機實數系統的中央操縱處,就是矢吹被分配來的本行的計算中心,這裡可以說是菱井銀行的核心要害部位。

  進修結束分配到這裡的矢吹,受到分配去支行窗口和搞外勤的同期友伴們的極大羨慕。

  “我是個尖子啊!”矢吹的自信日益強烈起來。

  三

  矢吹在分來的單位認識了能代聰子。聰子是電子計算機製造商為向銀行方面傳授機器操作法,而派來的技術人員之一。

  計算機的實體叫做硬體,為了利用它而操作的整個技術程序叫做軟體。這也就是把聰子算做軟體一部分的原因。

  她年齡和矢吹相仿,眉目秀麗,神態極其可愛,性格也溫柔,在計算室里有一個“計算機小姐”的愛稱。

  矢吹很快被聰子吸引住了,但是不論怎樣被吸引,也沒有接近她的機會。

  聰子在計算機室成了眾矢之的,家庭出身也不錯,又在一流的女子大學畢了業。在優秀分子集中的行列中,對她燃起野心的男人們,當然是決不會少的。

  新來的矢吹剛剛接近她,就被老資格的行員一下子盯上了。

  特別是這個計算中心的室長,工作要求很嚴已有定評,發現懶散的作風和工作的失錯,這個老資格就是對新人也從不寬恕。

  他是入行考試計算機錄取的總負責人。柏木自殺的時候,他就是叫嚷“發現那樣的弱者,說明計算機的結論正確”的那個泰然自若的當事人。

  他名字叫做納見,但人們都在背後叫他做“鬼見”。實際上,矢吹很怕他那雙眼睛。在必須全力投入工作的新人行列里,如果在行內鬧出戀愛事件來,給納見的印象是絕對好不了的。

  目前,必須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求得上司的承認和賞識。矢吹耐住聰子吹過來的蠱惑,奮勉地工作著。

  矢吹從學生時代的公寓裡搬出來,住進銀行的獨身宿舍里去了。一個人住一個房間,設備可以和高級旅館相媲美。

  迄今住過的三疊房間的廉價公寓,與此是不能相比的。能夠成為在這樣豪華設置里居住的人,又激發了矢吹的優越意識。

  獨身宿舍,從東京都中心乘40分鐘私營火車,在終點站換乘國營電車就到了。

  一天,在工作完了的回家途中,矢吹在終點的月台上,看見一個傭工模樣的男人倒在地上。

  月台是通行最擁擠的場所。人們像被岩石阻擋的激流一樣地繞過那人。這對那個傭工是危險的。

  “是醉鬼嗎?”

  “討厭!”

  乘客們皺著眉頭私語,但卻沒有一個人去把倒地者搬到安全場所。

  誰都想快點趕回家,沒有牽扯進救醉漢這起麻煩事裡的閒工夫。

  而且動手不小心,也許會惹出麻煩來,人們都有這樣的擔心。

  矢吹去觀察那個傭工。

  “危險哪!”他想道。如果把身體翻動一下,就會落到線路上去了。

  “如果這是個穿著體面服裝的人,大家也許不會這樣冷漠地走過去的吧。”

  這樣想的矢吹,感到那個傭工模樣的男人相當可憐,仔細看看,也不是醉酒的樣子。那麼,說他醉酒未免為時過早了。似乎是因身體的健康狀況不佳,才倒在路上的。

  “喂,喂,怎麼的了?倒在這樣的地方可危險啊!”傭工微微睜開眼睛,眼裡拼命地閃出了哀哀懇求的眼光。他像想說些什麼,但只以微弱的聲息呻吟著,痛苦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頻頻地用手指著胸口。

  ——心臟病發作了嗎?——

  這樣,治療必須一刻也不能耽誤,矢吹暫且把他的身體搬到長凳子上去。

  他一面把那個男人抱起來,一面向群眾高喊:“哪一位不能向站務員和救護車聯繫一下嗎?”

  “我去!”群眾中率先走出來一個年輕的女人,那就是能代聰子。因為要急速搶救那個傭工,她伸出了援助的手。

  以此為契機,矢吹和聰子之間的交往開始了。

  提高警惕的矢吹,把和她的交往僅僅限定在外部,在銀行內還裝出一如既往的樣子,使人察覺不到二人之間正在開始發展著特殊的感情。

  在銀行里彼此裝出十分客氣的姿態,就已經證明他們的感情里,蘊含著男女傾慕的傾向,這種傾向正在迅速地發展著。

  聰子的家和獨身宿舍在同一個方向,二人一起回家的機會增多了。那個時候,他們常在途中的終點逛起馬路來。最初是吃茶,很快就升級到下飯館了。

  一天傍晚,聰子面向某個飯店,光折射率良好的黑眼珠快速地轉動著說:“我呀,對被叫做計算機小姐很討厭吶!”

  “為什麼?”矢吹反問道。

  “什麼呀,想把我也看做計算機的一部分呀!”

  “沒有那樣的事啊。您不是走在時代最前列的計算機技術人員嗎?您應該以自己的職業自豪才對!”

  “是那樣的嗎?”和平日不同,聰子以疲倦的語氣說道。這對在計算室里,經常是純真活潑地向周圍散播新鮮空氣的她是罕見的。

  “有什麼討厭的事嗎?”

  “嗯!”聰子像孩子般天真地搖著頭:“計算機所以有價值,是因為它伴有軟體的緣故。如果是那樣,作為軟體的一部分,和機器一起這邊那邊轉悠的我,總覺得像是計算機的附屬品啦。”

  “那樣考慮是可笑的,您怎麼是計算機的附屬品,難道不是操縱它的主人嗎?今天您有些反常了!”

  “矢吹先生,你認為現在的工作有趣嗎?”聰子揚起臉來。

  “是那樣的。因為畢竟是整個菱井銀行的中樞,說沒興味,那不是奇怪的嗎?您必須相信自己的工作,做為優先贏得未來的職業,深信就是這計算機了。”矢吹鼓勵她。

  “那也是的。”聰子恢復了平常活潑爽朗的神情點著頭。但在那表情的後面,瞬間略微閃現出輕蔑的眼神,矢吹沒有察覺到。

  矢吹和聰子之間的關係迅速密切起來。矢吹抱有好感,聰子方面也不感到憎厭。男女感情的交流,是比語言先行一步的。

  在計算室里,沒有人間的感情。聯結全國支行的計算中心,一刻也不中斷地搜集信息,通過實數處理系統發出指令。人對這種永久性作業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僅僅這一點,感情幾乎就沒有介入的餘地。那是在寂靜中被極端化了的緊張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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