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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一年以前,也看不見老太婆的身影了。可家裡的窗戶經常敞開著,飄蕩著生活的氣息,推測還不是無人居住的。如果是這樣,也許那個時候老太婆臥病在床。搖手帕的女人,可能住在老太婆家附近,趁工作的空閒去照看老太婆的。好心的女人在上班途中,從電車上搖動手帕,直到寂寞的老太婆等她回來,這也許是雙方的一個信號。這些,臥在房間裡的老太婆,從鏡子的映像中,不是就可以看到的嗎?

  從瞬間通過的電車窗戶上搖動的手帕,不知能否在鏡中看見,但老太婆只要看見電車過去,也許就能心安神穩地耐住一日的孤獨了。

  和多田初次見到那家的老太婆,是40年前的事。那時老太婆已初顯老相,現在如果臥在床上,恐怕已是相當高齡了。

  話雖如此,可搖手帕女人的出現,才是一年左右的事。老太婆和搖手帕的女人是什麼關係呢?40多年了,剛在近一年間出現,恐怕不是兒媳和孫女。如果是一個陌生的自願照料者,那在現時可真是一個令人欽佩的女性啊。

  和多田對這個搖手帕的女人增強了好感,羨慕每天早晨有個女人對之搖手帕的老太婆了。

  二

  4月1日,和多田在經常乘坐的電車的座位上,到了M站。但搖手帕的女人今天沒有乘車來,根據迄今為止的慣例,想她是不會乘坐別的車輛的。

  和多田失望了。和這個女人碰面(雖是單方面的),已經成了他的一個隱密的樂趣,碰見這個女人才感到自己的一天開始了。今天沒來,好像心裡缺少了什麼要緊的東西似的。

  然而,他的失望卻被驚愕替代了。當來到這個女人對之搖手帕的老太婆屋旁的時候,他愕然地閉攏了雙眼。房屋沒有了!不,正確地說,是燒光了,那廢墟上還冒著白煙。可以看到消防宮和警官們正在檢查火災現場的痕跡。

  昨天回來的時候,那個房屋還照老樣子存在著,可從昨夜到今晨,竟在火中滅跡了。大概火剛剛救住不久,白煙還不斷在噴冒飛散。

  和多田在驚愕中,電車忽地駛過去了。他又失去了一個“老戰友”,這位“戰友”連一個僅有的家也不存在了。在那個家裡臥床不起的老太婆怎麼樣了?是被安全地救出去了,還是與家屋共命運遭到焚身大禍了呢?

  那日整整一天,和多田幾乎沒幹什麼事。緊挨著窗邊的他,像幹著什麼事,實際上卻什麼事也沒幹。

  ——縱火行兇,臥病老婦被殺害——

  都內M市臥床不起的老太婆被勒死殺害後,她的房子也遭焚燒。判斷是以搶劫老太婆的存款為目標的犯罪行為,對於這種慘無人性的罪行,警察們現出怒容,決心要抓到這個兇手。

  被殺害者是住在都內M市電車線端町1—15號的十五野際。她在兩年前跌傷了腰,從此便臥床不起了,由住在附近的鄰居輪流照料她。昨晚很有精神,鄰居主婦送來了雞蛋湯,她還說味道很好,要求再添一碗。12年前,野際丈夫耕造先生患心臟麻痹死去,她就靠接受生活撫恤金獨自生活了。

  最近,因住房腐朽,漏雨很厲害,市內福利科勸她去民生醫院住院,她還說不願離開丈夫遺給的家屋,寧肯自己頑強堅持著哩。

  火從4月1日午後4時左右燒起來,等到鄰居發現的時候,已經火勢兇猛,人不能近前了。

  午後5時左右,開來的消防車撲滅了火,發現野際那燒焦了的屍體。檢驗證明,野際的頸部有繩勒痕。推定兇手勒死野際後,為了消滅罪跡,又放火燒了她的房子。警察判斷是熟識野際的人所為,立即向正式偵破方向出動了……

  那天讀著晚報的和多田大吃一驚。這條消息完全是關於他的“戰友”的報導。放火燒房是強盜乾的,而且是為了奪取無依無靠的老太婆的存款。這是多麼窮凶極惡的人啊!雖是別人的事,和多田仍然怒氣不止。

  既然推定是熟識的人所為,想來逮捕兇手就是時間問題了。這樣的壞人,雖在社會上只占少數,可也希望早一天抓到他。

  聯想到熟識老太婆的人的犯罪行為,在他的意識里,浮現出向老太婆家搖手帕的女人形象。焉能如此,和多田又打消了自己的這個聯想。

  那個心地善良的美貌女人,不會幹這種傷天害理的罪行。她不知道老太婆存有多少錢,而且那個女人又確實地顯示出過優裕生活的姿態。她穿著講究的服裝,化著妝,身邊不斷散發著幽香。她是個優雅的女人。

  不能僅僅因為她一日沒來,就認為她干下了兇殘的罪行。和多田恥於自己的聯想,覺得那是對這個女人的嚴重冒瀆。

  但是,這個女人的身影第二天也沒有出現,接著就一直沒有見到她。辜負了和多田期待的這個女人的身影,從老太婆家燒掉之後(正確地說是從當天),忽然消逝無蹤了。

  這就使和多田打破了自己剛剛確定的聯想,對火災第二天消逝了的女人,不能考慮她只是出於單純的偶然原因了。

  3月到4月,是轉勤的時期,和多田考慮著向何處調動的可能性。沉溺於這種可能性的考慮中,就把他那不祥的聯想岔開了。

  ——縱火殺害老婦嫌疑者被逮捕!

  4月1日,都內M市線路端町野際被殺害之後,查破縱火事件的M署,於當月10日,以搶劫殺人的嫌疑,逮捕了同市富岡新田18-13號的無職者瀧本繁幸。

  面對警察的審訊,瀧本供述說:“迫於催要債金的苦惱,就想積攢一點錢。這時聽人壽保險公司的外務員說,有一個獨自生活的野際先生有一筆存款。於是就潛入他家竊取金款了。

  “4月1日午後4時光景潛入野際家,野際已經死去了,錢1元也沒有,可能是被先到的人拿走了。我在一怒之下就放了一把火,然後逃跑了。”

  警察認為:瀧本的供述是逃罪的假供詞,又展開了進一步的調查——

  10天後,閱讀了報紙新聞記事的和多田,鬆了一口氣,覺得案件已有頭緒,還是自己的聯想錯了。搖手帕的女人,一定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不露面了。

  在一年左右的時間裡,從車窗搖手帕的女人,為他那單調的出勤增添了色彩,也溫暖了他的心房。現在和多田想像著那搖手帕的女人在別的什麼線路上的形姿。

  三

  半年以後,和多田退休了。公司請他做為囑託(囑託:公司的非正式職員)度過自己的晚年,可和多田謝絕了。他發揮自己的趣好和專長,開始手工製造家具出賣。由於市場評價良好,定購的接連不斷。最近外國人也來訂貨了,不能由大批生產家具的廠商專營的呼聲也高了起來。特別是他手工製造的立體聲錄音機和收音機的套箱,人們很喜歡它的樸素美,銷路一直很好。

  和多田打算一面手工製造自己拿手的家具,一面自由自在地打發今後的餘生。所幸兒女們已經成了家,和老妻兩個人盡可無拘無束地安度晚年。當囑託還需耗費3年心血,與其靠著公司的情分,在它的屋檐下再過3年,不如在自由的曠野上隨心所欲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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