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大概是站上舞台時的習慣自然而然流露,講到後半,久我的聲調出現抑揚頓挫。他自己似也發覺,故意似的輕咳一聲。

  “沒錯,是這樣沒錯,為何我們至今皆未發覺呢?”雨宮京介搖頭,“即是所謂的事後處理。既然擬妥殺人計劃,絕對必須考慮及此。”

  “我雖然不想再提及剛才被駁斥的意見……”田所義雄冷冷說道,“但是,若兇手打算殺害所有的人,就可以簡單說明了。”

  “喂,田所,”本多厭煩似的說,“你只會講兇手要殺害全部的人,難道你希望被殺死?”

  “我只不過在陳述客觀的意見。”

  “像鸚鵡般反覆講同一句話不算客觀的意見。”

  “不,本多,如果認為兇手企圖殺害全部的人,這點的確就能夠說明了。”說著,久我望向田所義雄點點頭,好像在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一瞬,田所頗感意外,但仍開口了:“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們來這裡,所以就算全部的人皆失蹤,在東京的熟人也一無所知,即使想要找尋,也不知該從何找起,對吧?”

  “兇手自己卻逃亡了?”本多雄一問。

  “以兇手的立場,大概只能這樣做了。試演合格的人只剩一位,當然會啟人疑竇,但若是在事先有所準備,在別的地方靜靜度過不同的人生也是可能的事。前不久的報紙才刊登有位男人假冒成另一個人數十年之久,直到其死亡之後,妻子打算申報死亡時才發現姓名和戶籍都是假的。”

  “等於是過著見不得光明的人生哩,”中西貴子說。

  “不過,這樣仍有問題存在。”久我和幸接腔,“如果我們失蹤,媒體當然會報導吧?或許連照片也會刊登,如此一來,兇手仍能繼續埋名隱姓,過著中西小姐所說的見不得光明的人生嗎?因為,還有山莊的負責人存在。”

  雨宮京介低呼出聲:“對了,是叫小田先生吧!他見過我們每一個人,也擁有姓名的名單,若見到電視或報紙報導,一定會立刻報警,那樣的話,警方會派人搜索,也會發現屍體,而若發覺缺少一人,當然會認定此人是兇手而予以通緝。”

  “應該會有這種結果吧,難道兇手沒考慮這麼多?”

  “我覺得不可能。”中西貴子說。

  本多雄一接著說:“何況兇手是擬定如此巧妙計劃之人。”

  兩人的聲音都開始有了活力,大概是因為局面傾向於一切並非現實中發生的殺人事件之緣故吧!即使是意見再次遭否定的田所義雄,也一臉不放在心上的神情了。

  “這次的討論似乎相當有意義。”可能是結果符合自己所望,雨宮京介的愁眉也開展了。

  “假定眼前的事態並非遊戲而是現實發生,則已經出現如此重大的矛盾,這豈非已證明這種假定並不可能。”

  本來一直維持沉鬱的氣氛也稍呈好轉了,既然殺人的恐怖事態不該發生於自己周遭,眾人自然就安心了。

  這時,中西貴子喃喃自語:“會不會兇手自己也打算尋死呢?”

  “什麼!”久我和幸似不自覺的叫出聲來。

  其它男人也都望向她。

  貴子接著說:“假如兇手遂行殺人後打算自殺呢?若是這樣,當然沒必要考慮善後問題了。”

  貴子詢問似的望著久我。久我似一時想不出該怎麼回答,避開視線。

  “而且,兇手若一心想死……”貴子舔了舔嘴唇,接著說,“與其在髒亂的東京,或許寧願選擇這個美麗的地方也未可知,如果這兒又有其美好回憶的話……”

  沒有人發出聲音。

  <久我和幸的獨白>

  中西貴子的一句話具有將這之前的討論完全摒棄的魔力,由此可見女人的直覺實在不能輕忽,即使像她這樣一無足取的女孩,十句話里也會有一句話發揮效果,而且是非常有效!

  我們在沉悶的空氣中挨過午餐後的幾個鐘頭。本來大家的氣力已即將恢復,卻因為貴子的一句話,又變成死氣沉沉。

  ——兇手或許想尋死!

  這是極有可能之事。只不過令人難堪的是,貴子自己卻沒有感覺所提出的意見之嚴重性!

  她好像本來以為馬上會被雨宮或我所駁斥,等知道兇手可能自殺的論點沒有反駁的餘地時,她比任何人都更沮喪了。

  但是,坦白說,我並未受到多大打擊。沒有考慮到兇手會自殺的確是我的疏忽,不過我本來就沒因有些許疑點存在就樂觀的認為殺人事件沒有真實發生,毋寧是對有著不可解的疑點存在感到毛骨悚然,而覺得像雨宮京介那樣的想法純粹只是逃避現實。

  當然,想到他講“大家都是好同伴”時傾訴般的眼神,也會覺得或許他並不只是單純逃避現實。當置身窘困的狀況時,所謂的人類當然易於競說不祥之語,但其實是希望被人否定,譬如田所義雄就是最好的例子,而雨宮可能就是了解這點,才扮演出否定的角色。

  儘管這樣,雨宮京介也不能說就無嫌疑,因此像那種程度的事,憑他的演技實力並不困難。

  由於午餐後的討論半途而廢的結束,五個人並未回自己房間,也無法在休息室冷靜坐下,有的來回踱著、有的或站或坐,大家都顯得焦躁不安。

  中西貴子的一句話影響了所有的人,讓每個人暗自警惕不可再隨便說出奇妙之語,而持續著幾乎令人室息般的沉默。

  我坐在地板上邊假裝閱讀推理小說,邊在腦海中整理至目前為止所注意到之事。

  首先是笠原溫子。但,耳機的疑點尚未解決,在隔音室內應該不必使用的耳機,屍體被發現時,電線插頭卻插在插座上,雖然後來再去看時已經拔出,但是怎麼想也不可能是我的錯覺。

  接下來是元村由梨江。事件本身並未留下疑點,不過有件事令我無法釋然,那天晚上房間的檯燈不亮。雖然事後我試著調查,可是檯燈卻不像壞掉,那麼,唯一能夠想到的理由只有一點,就是當時停電。

  問題在於:停電是偶然發生的呢?或者是人為?

  我認為是人為。那,是誰所為?當然是兇手了。為什麼呢?應該是為了殺害元村由梨江,不,或許是為了演出殺人劇而有此必要吧,為何必要呢?既然是殺人,就是被對方見到臉孔也不要緊才對。

  這麼說是偶然停電嗎?不,很難這樣認為。

  沒有其它不可解的疑點嗎?我重新搜尋記憶,並沒有特別的疑點,不,也許應該說一切皆太過於不透明化,連何者為不可解的疑點都沒辦法掌握。

  我正在推敲時,同樣在一旁翻著書頁的田所義雄開口了:“久我,你為何想參加我們的試演考試呢?”

  由於內容過於突兀,停了一瞬,我才回答:“當然是希望演出東鄉先生的戲劇了。”

  我無法明白說出是為了接近元村由梨江,尤其是當著這男人的面。

  田所的下巴動了動,似表示不以為然,也好像想說什麼。

  “我參加試演考試的理由又怎麼了?”

  “不,沒什麼。”田所停頓一下,似確定反應般的望著我,“我只是忽然感到奇怪,在我們這些人之中混雜著一個外來者。”

  “田所,”正在餐廳喝罐裝啤酒的本多雄一低聲叫著,“不要亂講!”

  “是認為我可疑?”我故意開朗的反問。

  “我沒有說你可疑,只是,我們彼此都很清楚對方的事,卻對你一無所知。”

  “若依我的說法,”我說,“我對大家的事同樣是一無所知。”

  “那就很難講了。”

  “什麼意思?”

  “你很在乎麻倉雅美的事,對吧!”

  “麻倉……啊,她嗎?那又如何?”

  “其實你和她有某種關係吧,”

  我情不自禁反擊了:“我在乎的是那個人的演技一流,可是試演卻未合格,才感到不可思議。”

  “對,沒錯,是這樣。”田所愚蠢的指著我,“你多次使用這句台詞,說她會落選很奇怪,事實上是替她表明心境,不是嗎?”

  過度的愚昧令我忍不住失笑了:“我和她完全不認識。”

  “所以嘛,我才說很難講。”

  “等一下,田所。”不知何時上到二樓的中西貴子在樓梯上面開口了,“你究竟想說什麼?”

  “是設定真正發生殺人事件,而試著分析動機。將我們集中、逐一殺害我們的同伴,這到底有什麼樣的理由呢?結果,我很意外的得到答案,亦即是試演,有人對我們試演合格懷著恨意。”

  “我看你的腦筋有毛病吧!久我為何會懷恨?”

  “不,沒關係,我了解田所想說什麼。”我伸手制止中西貴子,正面凝視田所義雄,“你想說的是這樣吧?我和那位麻倉小姐之間有某種關係,而且是相當密切的關係。麻倉小姐因為試演落選而深受打擊,企圖自殺的結果,造成半身不遂的不幸。我對試演的評審結果不滿,所以為了替麻倉小姐復仇,才計劃殺害全部試演合格之人,對吧?”

  “不能因為你自己講出來就減輕對你的懷疑。”

  “或許吧!不過,只是那樣的動機,就會讓我企圖殺害全部的人嗎?”

  “不!”田所搖頭,“如同你方才講過的,已經沒有那種時間了,據我的推測,你在殺害溫子和由梨江後,復仇就已告結束。”

  “為什麼?”

  “因為麻倉雅美最恨的是她們兩人。明明演技遠勝過她們,卻敗給利用不正當手段的她們。”

  “不正當手段?”

  “溫子是東鄉先生的情婦,由梨江有雄厚的財力背景。”

  “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心想:確實可以有這種觀點。

  “怎麼樣?你打算說出實話了嗎?”

  “不是我!”我靜靜否定,搖頭,“但是,我認為你的觀點非常不錯,就算對象不是我,豈非同樣能適用?”

  “不可能!我最前面也講過,對於其它人我都有某種程度的了解,沒有人和麻倉雅美親密得會想替她復仇,所以只剩下你一人。”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的邏輯推演嗎?我本來以為他只是會歇斯底里叫嚷的男人,料不到會如此思路嚴謹的朝我攻擊。雖然其它三人似並不太放在心上,不過若同樣被循著這條線攻擊,坦白說,是會相當狼狽。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