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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翻過身來,“小奈德。”他說著眨了眨眼。
“我不知道該帶什麼,就帶了這些……”我給他看了看裝滿奇巧牌巧克力條和盧登牌野櫻桃咳嗽露的盒子。以前每次我們去探監的時候,母親都給父親帶這些。
弗蘭克坐起身來,咧嘴笑了,“我老是跟你媽說,要是帶把鋼鋸來會更有用。”
“我試過了,可金屬探測器不認啊。”
他用手理理頭髮,“啊,時代不一樣了……”
我看著他,他身形消瘦,臉色發黃,不過似乎很放鬆、鎮定。
“需要什麼嗎?我可以叫索爾幫你雇個律師。”
“喬治已經都搞定了,”他搖搖頭說,“我知道你在想我又搞砸了,”父親說道,“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奈德。即使在像我這樣的無賴當中也有我們的規矩。莫雷蒂壞了規矩。他殺了我的親骨肉。
有些事是不能就這麼放過的。你明白嗎?“
“你想為戴夫做些什麼,可該殺的是丹尼斯。斯特拉頓啊。是他命令手下乾的。你殺了莫雷蒂反而使我們失去了抓住斯特拉頓的最好機會。”
“那麼為什麼我覺得我總算做了件好事?”父親微笑著說,“不管怎樣,我老成不了大人物。我很高興你能來,奈德。我有些事要說。”
“我也是。”我說著把手掌放在鐵欄杆上。
弗蘭克伸手給自己倒了杯水。“我從來都沒能正確看待你,是吧,孩子?自從你在那所預科學校的事澄清之後,我也從來都沒改變態度。我所能說的就是:對不起,奈德,我為我對你的懷疑說聲對不起。你是個好孩子——好人。”
“聽著,爸爸。我們現在用不著翻老帳了……”
“不,我們得這麼做。”父親說。他掙扎著站了起來,“自從約翰·邁剋死後,我想我無法面對是我把他害死的這個事實。我心中有個聲音說,瞧瞧,我的兒子都跟我一樣。這就是凱利風格。當你得到斯托頓那所學校的工作時,實際上我別提有多高興了。”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那天回家……那是我這輩子最慘的一天。”父親盯著我的眼睛。
“埋葬戴夫。”我點點頭,呼了口氣,“對我也是。”
“是啊。”他雙眼充滿憂傷,“不過我說的是我們在芬威球場的談話。當我看著你離開,為我所做的事情擦屁股的時候,我意識到我犯了這輩子最大的一個錯。你是這麼偉大,而我變得如此渺小。不,我一直就是個混蛋。我一直是個小人物,小奈德。不過你跟我不一樣。”
弗蘭克拖著虛弱的雙腿走到鐵柵欄前,“這聲道歉欠你很久了,奈德,對不起,兒子。對不起,我讓大家失望了。”他緊緊握住我的手,“我知道說這麼句對不起遠遠不夠。我知道這句對不起也挽回不了什麼。不過我真心誠意地說,對不起。”
我感到淚水在眼眶打轉。“要是戴夫正在天上看著,”我強作笑顏說道,“我敢說他一定在想,嘿,我幾天前肯定也能用上那點智慧。”
弗蘭克也笑了笑。“這一直是我的弱點——主意不錯,時機不對。可是我使我們日子過得不錯。為你母親,還有你,奈德。”
“我們會抓住這傢伙的,老爸。”我把他的手推了回去。現在我真的在哭了。
“是啊,兒子,你得活捉他。”我們的目光交會在一起,像是無言而動情的擁抱。索爾沒說錯,我原諒了他。原諒他的一切。我甚至都不用說一個字。
“我得走了,老爸。”我捏著他那纖瘦的手指,“你可能有段時間見不到我了。”
“我當然不希望這樣,兒子,”他笑笑說,“至少不是我要去的那個世界。”他鬆開了我的手。
我後退了一步,“嘿,老爸。”我轉身說道,聲音很富魅力。
弗蘭克還是站在門後。
“告訴我些真相吧。媽媽的裘皮大衣,就是你那天帶回家的那件。那件衣服是偷來的嗎?”
他盯著我看了片刻,深陷的眼晴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仿佛在說,你怎麼能這麼問我?接著他嘴角擠出個微笑來,“當然是偷來的,孩子。”
我退回到走廊,最後朝父親笑了笑。
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在我身上安上了竊聽器。
“整個過程我們都會監聽。”艾莉說。我們在索爾家,我們已經把這裡當成基地,“到時候四周都有我們的人。你要做的就是和他談,奈德,我們會圍捕丹尼斯·斯特拉頓的。”
現在有一整支特工隊伍。接任莫雷蒂的是一個嘴唇薄、黑髮油亮、戴著副牛角邊眼鏡的特工主管,名叫菲克,將由他下令射擊。
“記住幾條基本原則,”菲克說,“第一,沒見到斯特拉頓你別貿然行動。不要通過第三者。你別提莫雷蒂的名字。我不想讓他覺得莫雷蒂可能泄露了什麼。別忘了,斯特拉頓可能從未見過安森。他也沒見過你父親。儘可能談盜畫本身。是誰策劃的?提出驗看支票。
有了支票就足以逮捕他了。這些能做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