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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神話?”

  就連太刀洗也露出訝異的表情。

  “有這種國家啊。”

  但是我明白瑪亞的意思。所謂的沒有神話,指的是在瑪亞的南斯拉夫里、在南斯拉夫的第7個文化里,沒有神話。這種情況和美國沒有神話大概很接近。因為在瑪亞的南斯拉夫,神話是將來才會產生的。

  瑪亞她們往後連神話都要自行創造嗎?

  在整座山爬了十分之九之後,森林突然消失了。原本被擋住的陽光和初夏的微風再度出現。

  “我們從文化回到平成了。”

  正如太刀洗所說的這句感想,這裡的景象是很現代的。坡面經砍伐、剷平,整理成一格格現代化的墓地。白色的繩子界出邊線,有幾個地方似乎已經賣掉,可以看到5、6座嶄新的墳墓。和密密麻麻地擠在潮濕森林中的墓相比,山頂的墓位於陽光之下,每一座都擁有充足的空間。遠較山腳下的墓地寬闊開朗,往生之後住起來想必很舒適。

  “哦,這裡變成這樣了啊。”

  白河環顧四方,說:

  “整理得很漂亮。”

  由於樹木已被砍伐,視野比只能透過樹群的縫隙來看好多了。風也很涼,令人忘卻梅雨的煩悶。俯瞰著下方的藤柴市,太刀洗低聲說:

  “風景真漂亮,真是個不為人知的好地方。”

  好地方嗎?這裡是墓地耶。不過,也許風水不錯吧。

  瑪亞就在我身後,心有所感似地沉吟。

  “嗯--的確和南斯拉夫不同……雖然我之前就聽說過,但還是想看看日本人崇拜祖先的風俗。沒想到,埋葬是一件吉祥的事。”

  是嗎?崇拜祖先的風俗……

  吉祥?

  我發現她的話里摻雜了一個突兀的字眼,便回過頭去。瑪亞正仔細觀察一座熠熠生輝的大理石墓。看到那個情況,我就明白瑪亞為什麼會那麼想了。

  有人來掃過墓。墓前插了鮮花,放著供品。

  火紅的一串紅,以及紅白豆沙包。

  “……啊?”

  我懷疑自己的眼睛。但是,那裡放的的確是紅白豆沙包。不是別的,就是紅白豆沙包。鮮艷的一串紅用來掃墓祭拜也不太協調。

  “這是紅白,很吉祥……嗯--真有趣。”

  面對新的發現,瑪亞滿臉笑意。

  太刀洗注意到她的樣子,走到我身邊,像咬耳朵般說:

  “她好像有點誤會了。”

  沒錯。

  白河看到有違常理的供品,也說不出話來。

  “這算什麼?紅白豆沙包和一串紅?”

  她難以置信地喃喃說道。

  只有瑪亞開開心心地拿出記事本。

  “這種花也是吉祥的花嗎?”

  “那、那個,瑪亞,我不能說很了解日本人對生死的觀感,可是人死了,絕對不是一件吉祥的事。”

  白河很努力地想向她解釋。瑪亞歪著頭。

  “那麼,紅白不吉祥了?”

  “很吉祥啊,可是……”

  “那麼,這邊這些不是紅白嗎?”

  “是紅白豆沙包啊,可是……”

  “那麼,這不是墳墓嗎?”

  “是墳墓啊,可是……”

  “那麼,墳墓就很吉祥吧。”

  瑪亞一副我的想法果然沒錯的樣子,顯得很滿意。相對的,白河卻連一句話都講不完。也難怪她,明擺在眼前的事情教人如何否定呢。

  “船老大……”

  我出聲喊太刀洗。這顯然太奇怪了,一定有蹊蹺。明知如此,卻不明白到底哪裡不對勁。但太刀洗應該看得出來吧?

  太刀洗不知是回應了我的呼叫,還是完全不予理會,只見她雙手稍微在胸前交叉,站在那座墳墓正前方,低低地唔了一聲。

  我也仔細觀察太刀洗正在看的東西。

  墓很新。能遮風擋雨的森林被砍掉了,所以風雨的摧殘應該會嚴重上好幾分,但白色大理石表面仍保有光澤,也沒有板塔婆【註:塔婆原為佛塔之意,傳入日本後,簡化為木條狀,豎立在墓邊用以供養追善死者,稱為板塔婆。多半於周年忌、於蘭盆會、彼岸會(日本於春分、秋分時舉行的法會)時豎立】。

  墳墓正面,有墓碑前形成階梯狀的構造,而階梯的前一階上有兩個金屬制的香座,紅白豆沙包就擺在香座前。就供品的位置而言,是很恰當的。紅白豆沙包和星期天在熱狗店送我們的大福大不相同,形狀工整,大小也一致。太刀洗鬆開雙手,以手指頭捏了一下紅色的豆沙包。看來,豆沙包依舊彈力十足。

  兩個香座的外側各有一個大上一號的金屬瓶,這是用來插花的。只有右邊的那一個插了一束由幾把一串紅紮成的花束。左邊則是空的。

  “……”

  太刀洗沿著墳墓繞,我也跟著她。墓碑上所刻的死者卒年,是平成年號。一束枯萎的花被隨意扔在那邊。花束是小菊花和千日紅等符合掃墓常識的花卉。

  我偷偷窺視太刀洗的神情……嚇我一大跳。太刀洗不像平常那樣面無表情,而是雙眉緊蹙,不知是不是我眼睛花了,她還咬著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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