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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葉子把毒瓶丟在門後的垃圾場,但她點點頭。她知道如果照實講出來,吉野會神經質地太陽穴打顫,抖著聲音說:「為什麼不照我的話去做。」葉子已經察覺到,在湯河原說出刑警的事時,吉野露出膽怯的反應,跟他的體型不相稱。口頭上很強硬,高高興興的來通知她刑警被革職的消息,其實他這幾天必然害怕那個刑警的陰影。

  「新宿有個不錯的店快要到手啦。」

  吉野好心情地說完,推倒葉子的身體。

  停戰第二年,接近年關時,葉子在新宿後巷開了一間小酒廊。吉野使用恐嚇手段從以前的業主手裡奪取過來的。店子很小,葉子雖然懂得應付男人,可是她希望親自打理第一間店,因此親力親為,忙得不可開交。

  接近大除夕,一個想下雪的寒夜,進來一個表情困惑的男人,葉子一時想不起他是誰。邋邋遢遢的勞動者模樣,一進來就盯住葉子看。店子開了不久,葉子的美貌已在附近傳揚開來。大部分的男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全為垂涎她的美色而來。葉子想著男人們貪婪的視線,不快地把杯子擺在男人面前。這時葉子正面看到男人的臉,還是想不起他是誰。男人似乎發覺了,一口氣喝乾了酒,把杯子放回櫃面之際,突然彎起背辛苦地咳嗽起來。葉子記得那個扯住喉嚨咳嗽的聲音。

  「好久不見——三個月啦。」

  男人趁著咳嗽停下的空間如此回答葉子的視線。很懷念地微笑著。笑時眼角皺成一堆,眼睛並沒有轉動。

  男人右手握住的空杯子發出震動耳膜的響聲,手在激烈地痙攣。

  「這雙手使我被解僱了。不聽我使喚了。發覺時,我在毆打什麼人……」

  玻璃破裂的聲音使葉子不住尖叫。起初以為是男人的手捏碎了杯子,原來是自己手中的酒瓶滑跌在地。

  「我找了好久。你說回鄉一陣子,其實是搬家了吧——希望你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男人用顫抖的手拚命壓住另一隻手,從口袋拿出一件用手巾裹住的東西,放在櫃面上。髒兮兮的手指和雪白的手巾頗不對稱,葉子一時想不起裡面的小玻璃瓶是什麼……她去湯河原不在家時,男人在她家裡翻箱倒篋,結果從屋後的垃圾場找到了那個。為何不依吉野的吩咐,把它丟到河裡去呢?

  眼前黑下來。黑暗中,只有男人的眼睛像一支針般發出銳光刺過來。

  昭和三十七年(一九六二年)

  這年夏天將結束時,一個男人造訪赤鬆開在新宿車站西面出口後巷的律師事務所。

  事務所是在停戰不久建起的六層大廈一室。當時乃是引人矚目的高樓,現在已被現代感的林立大樓吞沒似的,陳舊地佇立在馬路邊端。

  男人年約四十五六,帶著K代議士的介紹信。

  「你跟K先生是怎樣的關係?」

  「呃……我……我在歌舞伎町開了間小俱樂部,叫『葉子』。葉子是店裡的媽媽生,我老婆的名字,我是店裡的經理……K先生是我們店的常客……」

  男人說話吞吞吐吐的,有點結結巴巴。赤松沒聽過那間店的名稱,不過若是K常去的地方,可以想像是相當高級的俱樂部。事實上男人身上穿的襯衫看來價值不菲。體格魁梧,可是大概身體有病吧,膚色發暗,整體的印象是非常貧相,無精打采。

  「有何貴幹?」

  「其實是……我們被人勒索……我和我老婆。」

  「勒索?怎麼說?」

  「有個名叫歌江的女侍,去年十月加入我們店裡工作,今年三月,這名女侍偶然間捉住某個秘密……本來是個品性不壞的女子,我也沒有立刻將她辭退,但她捉住那個秘密,在店裡擺起不可一世的臉孔,我們又不敢叫她辭職……」

  「她向你們要錢?」

  「是的,半年間拿了將近一百萬……這個月初,她答應是最後一次,拿了二十萬,並且辭職……可是三天前又打電話來。」

  男人說話的方式好像是在嘴裡咀嚼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仿如老人在嘮叨什麼。赤松猜想,他名義上是經理,實際上大概是靠老婆賺錢倒貼的情夫,吃軟飯的。似乎害怕與赤松的眼睛接觸,不停地東張西望。

  「那麼所謂的秘密是……」

  「呃,其實是十二年前,我們犯了罪……歌江那傢伙這麼以為。」

  「請你再講淸楚一點好嗎?」

  「歌江是這樣以為的……我和我老婆葉子在十二年前殺過人。」

  「等一下。是一直說是那名女侍這樣以為的,那麼你們其實過去並沒有犯罪行為吧!那又何必害怕對方的勒索?」

  「呃,這個……」男人想說什麼,舐舐嘴唇又把聲音吞回去,沉默不語,似乎不曉得應該怎麼說才好的樣子。

  「當然你們沒有殺過人吧!」

  「呃,這個……」

  「有嗎?」

  「不……」男人膽怯地咂咂嘴,才說:「好,我全部坦白說出來。我是為此而來的——其實是真的。我和我老婆殺了一個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連我們都快忘掉……」

  「警察也不知道的事件嗎?」突然聽到殺人的表白,赤松不由嚇得大聲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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