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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酒店後立刻回到這裡。哥哥還在後院繼續埋屍作業。從警察的電話打進來到哥哥離家之間的時間,我從那個窗口眺望屋內的情形,忍受嚴冬夜半的寒氣使我全身戰慄的寒意。哥哥用花瓶去摔肖像畫的臉時,我看到的是被敲破的臉有血的顏色汨汨流下的慘狀。

  哥哥去新宿後,我進到屋裡,把自己穿過的衣物藏在肖像畫背後,再把後院的屍體挖起,放在車上,載到離開這裡一小時左右,沒有人踏足過的樹林中埋掉。做完一切後,在天亮以前,我回到澀谷的公寓。太疲倦了,我睡了一會。沒有任何後悔和不安。連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具有如此大膽的犯罪者性格。

  哥哥,你一該明白我為什麼這樣做了吧!我想利用你在偶然間的犯罪,將我殺死一個女人的事實永遠埋葬在黑暗裡。讓那個女人的屍體被誤認是大嫂,藉此抹殺她的存在。當她消失在人間,公司帳簿中那些不正當的事一旦被人揭發,大家只會認為她是畏罪而逃。只要新宿的女屍被人當作是大嫂,我就十分安全。

  今早,警方打電話給我。當我知道新宿女屍被認定是大嫂時,自然鬆一口氣。但又聽說哥哥有不在現場證明時,我覺得自己的計劃有一點點失敗而泄氣。因為,我把後院的屍體埋去別的地方,將有血跡的衣物藏在肖像畫背後,乃是希望新宿的女屍被肯定是大嫂時,哥哥以殺人兇手的名義被拘捕。如果你承認殺害大嫂的事實,但是堅持現場不在新宿,而是自己的家,可是家裡又找不到屍體時,警方一定認為你發瘋了。

  不過,因為得悉新宿的兇殺案方面,哥哥有牢固的不在現場證明,我改變主意,決定與你聯手。

  哥哥,我的話講完了。現在,我和哥哥是共謀者。哥哥和我的利害關係完全一致。只要你有不在現場證明,新宿女屍被認定是大嫂的話,我的罪行也不會被人發現。兩具屍首的身分一旦混淆,我們都在安全圈內……

  剛才,哥哥不是接到自稱受你委託,製造不在現場證明工作的男聲電話嗎?那是我向你開的小玩笑。不過似乎過分了些……不必掛心,你的不在現場證明是確實的。哥哥是安全的,跟我安全一樣……

  你太疲倦了。睡一會吧……什麼也不要想……

  )來自過去的聲音

  岩先生:

  不覺一年過去了。岩先生和署里的各位都好吧!這裡的報紙時常刊登東京的案件。不久前在M市發生的銀行盜竊案也登得很大。當然你的名字、課長的名字、吉先生的名字並沒有登出來。但一想到背後大家齊心合力,意見相衝,揉著睡眠不足的紅眼圈奮力解決事件的情形,彷佛曆歷在目,一時之間使我無法放下報紙。

  岩先生還是照舊愁眉苦臉的皺起魚尾紋,喃喃自語:「我不該吃刑警這行飯」,但一聽到案件發生,馬上踢開椅子站起來吧!

  岩先生,恕我在信上這樣稱呼你。想起在署里點起深夜的燈,我們兩個常去光顧的小攤子,以及在街角埋伏時忍受的寒冷夜氣,那兩年的一點一滴,就像昨天發生似的淸淸楚楚地浮現在眼前。

  不僅懷念,還滲雜了些許後悔。

  結果,不適合當刑警的是我。

  岩先生時常說:「刑警的工作,乃是一輩子在爬山的故事。爬一陣,休息一會再爬新的路。爬了一輩子,卻沒有摸索走到山頂的路。只是不斷地走。留下的可能是一大把年紀和筋疲力竭的軀體……」

  你喝得醉醺醺時吐露牢騷,眼睛並不瞄向酒杯,其實你已看透自己必須行走的道路。望著你,在大家發覺以前,我就想到自己不適合成為刑警。

  岩先生,即岩本道夫先生,比我年長十五歲的男人,我一直用尊敬的眼神注視你。穿著陳舊的西裝,沒有任何野心,為警署、為市民、為家庭、為自己而繼續走刑警這條山路的岩先生,是我最敬愛最信任的男人。不過,我知道自己做不到你那麼偉大的地步,所以其後才那麼痛苦。

  是的,我做不到像岩先生那樣的人。這是去年春天,我辭去只有兩年的刑警生涯的原因之一。

  當我提出辭職信時,課長對我翻白眼。吉先生怒吼:「你畢竟是大少爺。回去故鄉,有一億的山林和農地在等著你。你怎幹得了刑警的工作?」

  他說的不錯。

  成為刑警的決意,等於拋棄家庭和故鄉,而我在短短兩年就挫折了意志,從世人的眼光來看,因我是個守住龐大的財產長大的孩子之故。對世事、現實和人心,我實在知道得太少。當我知道時,像岩先生這樣的人,真是我永遠親近不來的渺茫人物啊。

  我說要辭職時,我以為你一定會暴跳如雷。因為對於新手如我,你一直把我當小弟弟或兒子一般疼愛。

  但是結果你並沒有生氣。

  我回故鄉時,岩先生是唯一到東京車站送行的人,當時在月台的情景,迄今還記得一淸二楚。

  「逃得了也是好事……」

  岩先生只說了這句話,有點寂寞的笑笑,鼓勵我似的,在我肩上拍了兩下。

  我什麼也不說。擊破我們之間沉默的開車鈴聲,至今在夢中還會聽見。

  「再見。我要回去啦。」你說。

  說完,你不等我坐上列車,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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