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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時常找我商量的不是哥哥的事,而是那男的事。不過,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連他的名字也——大嫂自己找我商量,重要的事卻一次也不提。我建議跟他碰頭談一次,但是大嫂卻推搪說不能讓他跟我見面,拒絕了。」

  「她跟那男的到最近還繼續來往?」

  新司搖搖頭,「不知道。在她開始跟你複合的半年前,她說已經完全跟那男的斷絕關係……但從這次發生的事件來看,似乎還有來往的感覺……」

  「為何不告訴警方?」

  「站在哥哥的立場,我認為不講比較好。因為大嫂一直背叛你。那個男人的事,我想以後才會講出來,但是現在你有確定的不在場證明……」我不說話。那男的是兇手的可能性存在。假如契子有姘頭,那個在新宿的低級酒店被殺的女人更加可能是契子了。可是……

  同樣的疑問在我的腦海里盤旋。我不願意再想什麼,也想不出結果。我說要再睡一會,走進臥室。

  兩小時後,警察打電話來。接電的是新司。新司好像模仿刑警的聲音,認真地對躺在床上的我說,在家裡取得的幾個指紋,跟新宿的受害人完全一致。

  七點多,新司回去了。他本來說擔心我,要留宿陪我,被我趕回去了。我想一個人獨處。

  「明天早上你再來好了。今晚我只想睡覺。」我說。

  新司在關上大門之際,又安慰我一番。

  「什麼也不必擔心。好好休息吧!沒事的。哥哥有不在現場證明。你是安全的。」

  我道謝一聲,關好門,回到臥室躺在黑暗中。當然睡不著。變成一個人的家安靜得有壓迫感,我一閉上眼睛又馬上張開。

  雖然想來想去都想不通,還是要想。正如弟弟所說,只要從指紋確定新宿的女屍是契子,我就是安全的。我有不在現場證明——可是,昨晚我在臥室里殺害的女人是誰?我能肯定殺的是契子。下手之前,契子在房裡打電話給我弟弟。還有,女人的翡翠戒指……

  換句話說,死的瞬間,契子變成兩個人。我殺死後埋在泥里的契子,結束了這裡的生命,化為影子的結晶,出現在新宿酒店的四〇二號房。

  臥室的黑暗狀態跟昨晚幾乎一樣。時刻也相同。昨晚那個背著窗口光線的女人似乎站在那裡。我站起來,企圖靠近窗邊那個虛幻的影子,恰好是襲擊的姿態。

  有沒有什麼頭緒?女人的味道、高度、頭髮的軟度、越過和服的皮膚感覺。可是毫無記憶。當時使盡渾身氣力用繩子去勒住她脖子的自己,好像是別人的感覺。想不起契子是怎樣的臉孔。連她梳怎樣的髮型,怎樣的肌膚也想不起來。在黑暗中浮現的只是肖像畫中女人的臉。那不是契子,而是某個黃昏的畫廊,美神為我呈現的一瞬間的女人幻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我什麼都不明白。然而我三番四次的襲擊黑暗中的幻影。我想捉住她,把她揪到光線底下。

  樓下的電話響起。我走下樓梯,打開起居室的門時,鈴聲止住。

  進到起居室,我的眼睛不期然地被牆上的畫吸住。畫中女人的臉依然完整無瑕。透過走廊的光,女人變得更虛幻,我只能愣愣地回望著她。

  ——我是契子。一個聲音對我說。

  ——你所殺的,在新宿被殺的都不是契子。只有我才是契子。

  聲音刺破耳朵在腦中迴響。我禁不住站起來,雙手用力去搖畫框。不期然地火冒三千丈……

  畫框從牆上脫落,旋轉兩圈,隨著巨響摔在地面。玻璃碎了,它的線條弄破女人的臉。二六五法朗的碟子。我用自己的手敲破那塊碟子,但是現在後悔了,我拼命收集粉碎的碎片;希望拼回原來的形狀。

  曾經那麼令我憎恨的契子!不是畫中的女人,而是真的契子的臉,我想再看一次。只要再看一次,即使劃破肖像畫也在所不惜。畫中的女人對我已經毫無意義。那的確是完美的線條和色調,結果僅僅是線條和色調而已。它不能拯救現在的我,也不能提供任何線索替我解開這個謎團。反而這張畫是一切事情的開端。

  ——我是契子。

  即使掉在地上,畫中女人繼續傲慢的喊叫。我禁不住捉起玻璃碎片,朝准畫中的臉使勁揮動。我不知道自己幹嘛那樣做。就跟昨晚我在黑暗中用螺絲鉗砍女人的臉那一瞬間一樣,只有空虛。

  女人的臉被撕得粉碎,最終從裂口流出血來。當然不是從畫布流出來的。當我察覺到是從自己的手流出來的時候,我丟掉沾滿血的玻璃片。這是契子的報復。她因一張畫被殺,臉被毀容,又為讓我親手撕破畫像,死後把自己的分身送到那間酒店的四〇二號房。

  我扯下桌布包住受傷的手。不痛。我快瘋了。

  這時,電話又響了。我用左手取話筒。

  「真木先生吧——」聲音低沉而細小。我只知道是男人的聲音。「昨晚在新宿見過的,我是出版社的人。今早刑警來的時候,我依照先生的吩咐,回答說零時打過電話去你家。這樣可以了吧!」

  我不說話。

  「是不是先生?」

  「你,是誰?」

  「我說啦,昨晚八點鐘在新宿碰面的出版社的人……先生吩咐我替你製造不在現場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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