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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你把口袋裡的東西都拿出來!”加賀手指著藤堂大衣的右側,“你那一隻手上拿著的是不是一隻普通的鎖,它是這個窗子原本的鎖,你想要把它換回來,所以就在這裡出現了。”

  藤堂仍然不願將手從口袋裡伸出來,但是從大衣上看去,可以確信他正緊緊地握住一樣東西。

  “但是,他是怎麼殺死波香的呢?”若生將手搭在加賀的肩膀上,“在參加雪月花之式的途中,讓波香不小心喝下了毒藥嗎?”

  “會有這種事……”

  “從波香的房間裡發現了砷,所以我推測那些紙牌是被她動過手腳的。如果我的推測成立的話,那這些砷到底是要給誰吃的呢?這個問題也令我苦思不解。”

  “砷……”

  “問題在於這個人是誰——波香想要下毒的對象……換句話說就是她所憎恨的對象,我的推理又再一次遇到障礙。但是,再仔細想想,很容易就解開這個謎。若生,我講到這裡,你應該可以理解我為什麼會帶你來了吧!”

  若生大概是在他說話的途中就了解了他的真意,表情十分沉重,像只牡蠣似的緊閉著嘴。眉毛間刻出一條深深的皺紋,即使是在黑暗中也看得一清二楚。

  “原來波香還想報當初比賽時的一箭之仇。”

  老闆在每個桌上都放上一盞蠟燭,這是一支淡藍色,做成糖果形狀的蠟燭,燭台上畫著一隻米老鼠,米老鼠的食指就是支撐蠟燭的地方。

  一手拿著已經喝光了的酒杯,沙都子注視著蠟燭上小小的火焰;火焰的另一方華江雙手放在桌子上,臉整個埋在桌子當中。蠟炬仿佛眼淚般的滑落,不知為什麼突然想到“風前燈”這個詞,什麼樣的情形才稱得上是一盞風前的燈呢?

  在沙都子的回憶中,加賀繼續地說著:“比賽的那天,讓波香喝下藥,而使得三島亮子獲勝的人就是若生。”

  在說起這段話時,加賀的語氣一點兒也不含糊。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呢?”

  “為了要找工作。”

  “找工作?”

  聽到這裡,沙都子覺得頭已經開始痛了,為什麼好朋友之間要彼此陷害呢?

  “你想想事件發生當時的情形,波香是‘月’、藤堂是‘花’、而若生則是‘雪’。”

  沙都子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只能默默地點點頭。

  “翻到‘月’之後,波香喝了一口茶,然後就倒地不醒了,因此,我們都思忖著兇手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波香翻到‘月’這張牌的。但是,這個想法是一大錯誤,在翻牌之前,波香為了讓若生吃到毒藥,她老早就計劃好了。”

  “波香的計劃?”

  “是的,翻牌之前的主謀是波香,讓若生翻到‘雪’是波香的計劃,翻到‘雪’的人要吃一塊糕餅。如何讓他在吃糕餅時將毒藥一起吃進體內,這是她要設法的一件事。”

  “將砷加入糕餅中嗎?”

  沙都子想起了那些白色的糕餅點心。

  但是加賀卻搖搖頭:“在糕餅里下毒太困難了,因為那麼多塊,不知道若生會拿到哪一塊,如果全部的糕餅都下毒的話,恐怕會波及無辜。”

  “那麼到底要怎麼下毒呢?”

  “下在紙牌上!”加賀用清楚的語氣說,“我想大概是塗在紙牌上的,手碰到紙牌之後再去拿糕餅吃,砷就藉此進入體內。雖然毒素的分量非常輕微。但是效果卻是令人難以想像的。”

  ——因此……

  砷可以先溶在水中,然後再將毒水塗在紙牌上。

  “但是……波香是怎麼讓若生翻到‘雪’的呢?”沙都子問。

  “我前面已經說過了,為了讓波香翻到‘月’,牌桌上只要全部都是‘月’牌就可以了。相同地,要讓若生翻到‘雪’,牌桌上只要全部都是‘雪’牌就可以了。請你回想一下事件發生之前的狀況。沙都子去沏茶,其它人正要抽第三次牌的時候,老師和華江的手上都還拿著上一回合留下來的替換牌,所以實際上要翻牌的人只有波香、藤堂、和若生三個人而已,而且牌桌上放著‘雪’、‘月’、‘花’三張牌。”

  加賀拿出筆記,上面畫著當時的狀況。

  (圖16-1)

  “在這個狀態下開始第三回合的抽牌,第一個抽的是波香。她在這裡稍稍動了一點手腳,將紙牌換了過來,她事先藏了兩張‘雪’,假裝要去翻一張牌,實際上是將藏起來的那兩張牌去更換牌桌上的三張牌(圖16-2)。換句話說,波香翻完了之後由藤堂走到牌桌前時,桌上的兩張牌都是‘雪’,而且,前面已經說過了,兩張牌都塗上了砷。藤堂翻走了一張之後,剩下最後一張是若生的……”

  “藤堂和若生都翻到‘雪’嗎?”

  “波香和藤堂各自準備了‘月’、‘花’的紙牌,報上名字來時,拿出那張紙牌,將實際的牌藏起來(圖16-3)。根據我的推理,這個騙局絕對需要藤堂的協力,因此,我推測大概是波香早已經知道藤堂是兇手了。但是,為什麼藤堂要叫波香報出‘月’呢?因為波香知道殺死祥子的兇手是藤堂,以保守秘密作為交換條件,要求藤堂幫助她完成報復計劃,沒想到藤堂技高一籌,反而利用這個計劃將波香殺掉了。”

  “下毒的嗎?”沙都子問。

  “是氰酸鉀。”加賀確認地說,“大概是將毒藥下在茶刷里。”

  “太恐怖了……”沙都子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在我之前去碰茶具的就是藤堂,因為他知道我泡的茶一定是要給波香喝的,所以不論在什麼地方下毒都無所謂……是呀!茶刷是最好的地方。”

  “泡完茶之後,茶刷是朝上放的吧?將氰酸鉀放在刷子上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然後我再拿它來泡茶時,就將毒素混入茶杯里了。但是,奇怪的是,茶刷上至少會檢查出一點點毒素來吧!”

  “沙都子之後是誰又去碰茶具的呢?”

  沙都子回想著當時的情形:“是藤堂。”

  “那就對了。”加賀用力地點點頭。

  “波香暈倒之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於是他就趁這個時候換了另一把茶刷。而且,在大家決定要將波香送到醫院去時,藤堂假裝去抱起她,實際上是乘機從她的口袋裡拿出紙牌。”

  “波香的確是穿著一件有口袋的衣服……但是,還有一點不明白,當時參加者有六人,波香、藤堂、若生一組,我、老師、華江一組,如果不是這樣分組的話,波香和藤堂的計劃就無法成立了。”

  加賀一聽,得意地說:“你聽我分析,波香和藤堂的紙牌騙局,是從遊戲一開始就全部在他們的控制之中了,沙都子,你再回想一下當時的情形。”

  沙都子閉上眼睛來回想。

  因為她已經回想過好幾次了,所以當時的情景清晰地映在眼前。

  最初圍繞在牌桌上時,只叫出“花”的牌名,這個人就是藤堂。

  “這是騙局的開始,藤堂拿到初花也是計劃中的事。”加賀說,“以前你也曾經告訴我,準備牌桌的是波香,或許在那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了。”

  牌桌是由波香準備的……確實沒錯!

  “最初的安排大概是這樣的。牌桌上應該有雪、月、花和號碼牌一、二、三,可是藤堂事先拿了花的牌,而波香也拿了一張號碼牌,例如是三的牌,實際上牌桌上只放了四張牌。”

  (圖17-1)

  “然後呢?”

  “波香從牌桌繞了一圈回來,她假裝取了一張牌,事實上手裡拿的是事先保留的三。接著是你,這時候牌桌上應該有五張牌,但是卻只剩四張而已,而你只想到要拿一張牌,也沒有去注意到張數不對的問題。”

  “大概是吧,我認為張數應該不會不夠。”

  “你拿完之後,藤堂也學波香的模樣,裝作去翻牌,事實上是將花的紙牌從懷裡拿出來,接下來的就全照往常的程序進行,結果就由藤堂叫初花的名牌。”

  “叫完牌之後,紙牌應該再放回牌桌上。”

  “這裡的順序應該是無法動任何手腳的,因為現在紙牌都在別人的手上了。但是,當牌桌轉到波香手上時,她又作了接下來的安排。”

  “接下來的安排?”

  “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假裝將她拿的三放到牌桌上,事實上並沒有。而且,下一次再翻牌時,又假裝拿到了三的牌。換句話說,她第一次、第二次都沒有翻牌,只是手中一直拿著原先準備好的三。”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前面已經說過了,為了要分組,要將六個人分成三個人、三個人一組,換句話說,拿到雪月花的紙牌的人歸為一組,拿到號碼牌的歸為一組。可是,三張號碼牌的其中之一,在藤堂到泡茶位之前,就事先和‘花’的牌換下來了。他拿的這張牌是二,波香為了和藤堂同組,她一定要拿一張號碼牌,而她早已事先保留了這三張號碼牌了。最後只剩下一張號碼牌,無論如何一定要讓目標人物拿到。”

  (圖17-2)

  沙都子感到一陣昏眩,連忙用手按住太陽穴。

  “要稍微休息一下嗎?”加賀問。

  她卻搖搖頭說:“繼續吧!”

  “這時候牌桌上只剩下雪、月、花三張,和一張號碼牌,一共四張。雖然牌桌必須依你、老師、若生、華江的順序輪流,但是,若生抽到號碼牌的機率是四分之一。波香的目標是華江和若生,只要他們當中有一個人砷中毒,就無法參加第二天的比賽,因此,機率事實上是二分之一。如果由你或老師抽到號碼牌的話,計劃只好中止了。”

  悲劇發生的比率雖然只有百分之五十,但是,這仍然算是非常恐怖的計劃。聽到這裡,沙都子對波香的執著有了重新的認識。今年的大會是她以青春作為賭注的,沒想到竟然有人以卑劣的手段,破壞她的夢想。波香對這件事情的憤怒和悲傷,或許遠超過自己的想像。

  但是,這個恐怖的計劃最後竟然導致更意外的結果,中毒的不是若生而是她自己,這大概是波香永遠也料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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