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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禪未答,搭在他肩頭的手不住下滑,聞瑕邇這才察覺到不對勁,攬住朗禪身形轉頭往背後瞧去,卻見朗禪雙目緊闔已經沒了意識。

  朗禪負傷於房中昏睡多日,今日總算清醒。他睜開雙眸,第一眼便看見了在他床沿側昏昏欲睡的聞瑕邇。他動作輕緩的坐起身來,見窗被凜風吹開,雪花飄進屋內,有幾片落在聞瑕邇發間,便伸出手替對方拂下。

  聞瑕邇睡的極淺,被發間細微的動作驚醒,他看清眼前的朗禪,道:「何時醒的?」

  朗禪收回手,嗓音有些嘶啞,「方才。」

  「可覺哪裡有不適?」聞瑕邇為朗禪蓋好身上滑落的被子,「需不需要我再請你家中的醫修來替你看看?」

  朗禪搖頭,「我無事,只是那夜在墨南之事後來如何了?」

  聞瑕邇道:「後來你重傷昏迷,我送你回應天長宮,你昏睡五日今日方醒。」

  朗禪聞言微微垂首,神情隱在陰影中難以看得真切。聞瑕邇拍了拍朗禪的肩,道:「佟侖死了,也算又除去一條那面具人的臂膀。」

  「嗯。」朗禪道:「還為莫逐先生報了仇。」

  聞瑕邇放在朗禪肩上的手頓了頓,道:「你當真覺得是佟侖殺了莫逐?」

  朗禪抬起頭,面上殘存著病白,「佟侖親口承認的,不可信?」

  「我與佟侖交過手,以他的修為根本傷不了莫逐。」聞瑕邇收回放在朗禪肩上的手,「即便佟侖有蟲蠱傍身,也難以近得莫逐的身。」

  朗禪皺眉,似有不解,「既是如此,佟侖為何又要承認是他殺害了莫逐先生?」

  聞瑕邇憶起那日面具人為求自保不惜丟棄佟侖的景象,「欲蓋彌彰,佟侖不過只是一枚棄子。」

  朗禪若有所思,半晌,道:「阿暘,還是你心思縝密。」

  「若非我了解莫逐,興許我也會被他們糊弄過去。」聞瑕邇站起身來,「你好好養傷,我先回冥丘一趟。」

  朗禪道:「可是有什麼事?」

  「昨日收到傳訊,但訊中未提何事。」聞瑕邇道:「今日你醒了,我便也該回了。」

  朗禪以袖掩嘴,咳嗽幾聲,「那你快回吧,耽擱一日恐生變故......」

  聞瑕邇頷首,背身待要往外走,忽聽朗禪叫住他,「阿暘。」

  他又轉過身去,應道:「何事?」

  「無事。」朗禪面上露出淡笑,「我在應天長宮等你,待你處理完冥丘事宜後,再來尋我。我們一起去追查那面具人的下落。」

  聞瑕邇道:「好。」

  聞瑕邇離開不久,房中便有一弟子敲門而入。

  朗禪靠在床頭,闔眼問道:「何事?」

  弟子將一封素色書箋遞到他面前,道:「二公子,青穆雲家送來信箋。」

  雪覆屋檐,冷風呼嘯。冥丘上下已是一片白茫之色,寒冬已至。

  聞瑕邇推開家中大門跨階步入,踩著厚雪徑直往裡走,行至一半時忽覺不對,便停下來。他掃視院中四下,既不見半個人影,長廊屋檐下還掛著喪幡白布。

  莫逐喪禮已過數日,按理這些東西應該早就撤下才對,正在他心存疑慮之時,前方走來一名修士,見他回來,忙拱手道:「少君總算回了!聞先生已在宗祠等候多時了!」

  聞瑕邇聞言心中疑惑更甚,掩著未發作,調頭去往宗祠。

  宗祠大門緊閉,階檐埋雪。待他推門而入時,兩扇大門無聲開合,聞瑕邇走進去,看見了背身對著他,立在高台前,著一身縞素的父親。

  聞瑕邇心中咯噔一下,如同石擊水面泛起陣陣漣漪。

  他不自主的放輕了聲息,喊道:「父親。」

  聞秋逢轉過身來,面容從陰影中露出,原本烏黑的兩鬢不知何時變得花白,眉目之間儘是疲色。

  「爹?」聞瑕邇以為自己眼花,又往前幾步欲要將他父親的面貌看的更清楚些,他父親卻出聲叫住了他。

  「暘兒。」聞秋逢聲音極緩,「你母親,去了。」

  聞瑕邇耳邊轟鳴,眼眸微睜,腦中思緒、心中念想在剎那間坍塌殆盡,整個人仿佛被定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聞秋逢側著身,顯出那高台之上多出的一塊靈位,道:「為你母親,上柱香。」

  聞瑕邇指尖曲起,聲音低到幾不可聞,「……我才給娘送過藥去青穆,弟弟沒同我說過娘的病情,雲束……雲束同我講娘的病情也比之前好上許多……」

  「是不是……是不是弄、弄錯了?」他上前撰住他父親衣袖,像幼時想要尋求某樣東西時,向他的父親投去希冀的目光,「爹,爹你應我一聲。」

  聞秋逢沉默片刻後,拉著他走到靈位前,將點燃的香遞到他跟前,「為你娘上柱香,當是送她最後一程。」

  聞瑕邇定定的瞧著那香,火星明滅,頂端燃盡的香灰落下,風一吹,再也遍尋不得。他未接過那香,轉頭便要往宗祠外跑去,大開的門轟的一聲合上,宗祠內的光亮霎時黯了一半。

  「雲家你去不得。」聞秋逢替他將那柱香插好,「留在宗祠,為你母親守孝。」

  聞秋逢拂袖,手中多出一襲縞素一塊孝額,展開浮至聞瑕邇跟前,「換了你的紅衣。」

  聞瑕邇在原地停駐半晌,順從的脫了自己的紅色外衫,穿上縞素,戴好孝額。做完這一切後,他道:「我這樣,是否就可以去雲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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