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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犯困的聞瑕邇知道自己裝不過去了,他選擇躺在床上和君靈沉講。
君靈沉鬆開桎梏住他手腕的手,「好。」
聞瑕邇熟門熟路的上了床榻睡在內側,君靈沉緊隨其後躺到了外側。
聞瑕邇躺在枕頭上,在被子下面摸索了一會兒後翻了一個身看向近在咫尺的君靈沉,道:「我跟你講啊,我方才出去聽了一個睡前故事。」
君靈沉聞言,也翻了個身面對著他,「什麼樣的睡前故事?」
君靈沉說話之間噴灑出的氣息落到了聞瑕邇的臉上,他微愣了一下,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幾寸,放低了聲音道:「阮莊主的故事......」
君靈沉眼中的光暗了暗,終是沒說什麼。
距離太近,聞瑕邇不太敢明目張胆的直視君靈沉的臉了,他把目光隨意落到了君靈沉的肩膀上,隨後開始訴說他今夜聽到的故事。
君靈沉一直聽他說著未曾答話,聞瑕邇一個人越講越困,最後也不知道講到哪裡了,眼一閉便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清醒的時候,聞瑕邇仍是一副睡意連綿的模樣,君靈沉已不在他身側,他本是想回到床榻上再睡一會兒,又想到還有些事情沒查清楚,便強打起了精神驅散了睡意。
今日天公十分不作美,又是一個驕陽似火的大晴日。
聞瑕邇帶著小紅傘敲了敲君靈沉的房門,還沒敲上,房門便自己開了,他順著門縫看進去,看見常遠道和君靈沉坐在一處,不知在商量些什麼。
他站在門口喊了一聲,「緲音清君。」
君靈沉抬眼看他,「進來。」
聞瑕邇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進去以後又順道把門給關上了。
常遠道仰起頭瞧了他一眼,道:「從沒見過你這麼懶的劍童。」
聞瑕邇走到君靈沉身邊,權當沒聽見常遠道的調侃。
常遠道道了一聲「無趣」,便話鋒一轉,與君靈沉說起了正事,「昨夜我同恕心傳了訊,他同我略講了講這阮莊主的身世。」
君靈沉道:「二師兄可有囑託什麼?」
常遠道沉吟片刻,道:「若非傷天害理,便留他一命,由恕心自己前來處置。」
君靈沉淡淡瞥了聞瑕邇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聞瑕邇還思索著自己昨夜到底有沒有和君靈沉說到阮煙滅阮氏嫡出一脈的事,不過這一眼過後,他斷定君靈沉是知曉了。
君靈沉道:「二師兄心太慈了些。」
常遠道按了按額角,「他就是這樣一個性子,世人喊他『活菩薩』也不是空穴來風的。更何況那阮莊主的的確確曾是拜在他座下,正兒八經的弟子,唉……」
成恕心的心慈面軟,在兩道之中都是出了名的。
據說在他還是一屆孩童之時,曾為了救一隻餓的奄奄一息的老虎,尋遍了半壁山也沒能找到食物,最後竟將自己腿上的肉割下來餵了那隻老虎。
那老虎吃了成恕心的肉有了生息之後,反過頭來便要一口吞了成恕心,恰逢被在外遊歷的越鑒真人撞見,這才挽回一條性命。
成恕心被救下之後,越鑒真人知曉了事情的原委,便問成恕心:「何故如此?」
成恕心道:「以身布施,但為吾心。」
越鑒真人聞此言心中大撼:一善染心,萬劫不朽,此子心思純淨,埋沒於此山野之地實乃明珠暗投。
遂將其帶回禹澤山收入座下成為了二弟子,這才有了後來遠近聞名的淨蓮居士,人送外號「活菩薩」的成恕心。
聞瑕邇也暗覺這位成仙師的確菩薩心腸,前些時日他同遲毓二人在客棧偶遇成恕心,在成恕心面前裝病賣慘,此刻回想起來其實破綻百出,只不過是心懷善意的成恕心沒點破罷了。
「小思君,快些替我倒杯茶來,我這酒意實在是上了頭啊……」常遠道半眯著眼,用著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喊道。
聞瑕邇一聽到「酒」字,猛然記起了昨夜被他遺忘的一件事,他望向君靈沉,問道:「你昨夜喝了阮莊主敬下的那杯酒可有哪裡不適?頭疼嗎?還是別的地方......」
他昨夜從筵宴中退場過後,便一心記掛著長廊的怪異之事,竟把君靈沉替他喝酒的事忘到了腦後,實在是該死。
「你這小思君,現在才想起來關心靈沉是不是太晚了些?」常遠道面帶鄙夷之色的看向聞瑕邇,「我昨夜喝了這麼多酒也不見你問過一句……」
聞瑕邇沒功夫搭理常遠道,此刻一心都撲在君靈沉身上,「緲音清君你說句話,你喝了那杯酒之後體內可有不適?嗯?」
君靈沉一臉淡淡的看著他,薄唇微閉,看樣子似乎並不打算答話。
君靈沉雖然一向話少,但往常聞瑕邇問他兩三句還是會應的,可他眼下一連問了五六句也不見君靈沉答話,定是體內出了什麼問題。
聞瑕邇思及此,也顧不得許多了,走到君靈沉面前將手心貼在君靈沉的額頭上,關切的問:「這裡疼嗎?」
君靈沉默了一會兒,輕搖了搖頭。
聞瑕邇又把手移到君靈沉的脖子上,「那這裡呢?」
君靈沉仍舊搖頭。
聞瑕邇繼續下移到君靈沉的胸膛上,「這裡?」
君靈沉還是搖頭。
聞瑕邇耐心的繼續下移,摸到君靈沉的腹部,「疼嗎?」
君靈沉平靜的眸中浮現出了些許波動,但很快他便垂下了眼帘,掩去了眸中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