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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遠道與聞瑕邇不過初見,大可隨意說些話打發了他便好,但眼下卻說了這麼多掏心窩的話,其實是夾雜了些私心的。

  他師弟君靈沉的確心中有人不假,但他卻知他師弟與那人再無可能。

  君靈沉的性子雖然一向淡漠,但從前與他們師兄弟的關係還是十分融洽親厚的,可自從君靈沉心中藏了個與他絕無可能的人後,性情便變得更為孤僻冷淡,寡言少語。

  二十年光陰,他們師兄弟會晤的次數屈指可數,有時候他們甚至不知道對方人在哪裡,只能靠著時常間斷的書信知曉對方的安危。

  君靈沉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他們心知肚明,說不擔心是假的,可卻沒什麼用,終究是心結未解,再多的勸慰也宛如竹籃打水,無濟於事。

  他會跟只見過一面的聞瑕邇說這些,乃是因為對方那句「若僅憑著常仙君這一兩句話便讓我打了退堂鼓,那豈不是顯得我這份仰慕之情太過輕浮虛偽」而動了心思。

  修仙界傾慕君靈沉的痴男怨女眾多,但卻無一人敢主動靠近他,像聞瑕邇這樣主動寫情詩的倒是頭一個。

  所以他想著,若是他將君靈沉與對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說透徹,對方還會不會繼續持著那顆傾慕之心靠近君靈沉。

  若會,他那師弟興許還有救;若不會,他也算讓對方及時懸崖勒馬,少吃些苦頭。

  情愛二字,如飲鴆止渴,是害人的毒藥還是續命的良藥,終究只有自己嘗過才知曉,旁人始不得知。

  聞瑕邇沒說話,抿緊了唇木然望著虛空中的一處,似是在出神。

  常遠道見狀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話說的太過,讓對方一時間難以接受。

  他撥了撥手上戴著的玉扳指,勸慰了一句,「你也別把我這些話太往心裡去,你還年輕,日後還會遇到……」

  屋外的開門聲驟然響起,緊接著又是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常遠道抬頭循聲看去,見到屏風後走出來的人後愣了一瞬,「靈沉你怎麼來了?」

  聞瑕邇聽到這句話後神情才有了一絲觸動,如夢初醒般轉過身,便看見君靈沉立在屏風旁,正直直的看著他。

  君靈沉看見聞瑕邇臉上的神情後,眸中泛起了一片難以察覺的波瀾,他走到聞瑕邇面前,沉聲問道:「怎麼了?」

  隨著君靈沉的靠近,聞瑕邇不受控的往後退了一步,君靈沉見狀,眸色又暗沉了幾分。

  聞瑕邇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事,沒事。」

  君靈沉聞言似乎還想再問些什麼,卻被聞瑕邇突然出聲打斷,「弟子已至朝醞榭逗留多時,眼下緲音清君來了便不再打擾二位敘舊了,這就離開……」

  他說完便快速的往來時的方向,也沒管身後二人的反應。

  偌大的茶室,一下子便只剩下了君靈沉和常遠道二人。

  君靈沉似乎想追出去,但聽見常遠道問他,「你認識那個叫思君的弟子?」

  君靈沉點了點頭,隨即反問道:「大師兄方才對他做了什麼?」

  常遠道聞言一怔,抿了一口茶後心中已有了些計較,再抬眸時面上已換了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淡淡道:「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那小弟子寫了首情詩給我被我當面給拒了。」

  他放下茶杯,嘴間含了些笑意,「怎麼?難道你方才見他,他還哭了不成?」

  君靈沉此刻淵深的眸中仿佛一潭幽冽的水,水面平靜,水底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煽動後搖搖欲墜,深不可測,好似下一刻就要破水而出。

  常遠道以為自己看錯了,正待再細瞧幾眼卻發現君靈沉眼中什麼情緒都沒有,歸為了平靜,「靈沉你……」

  君靈沉朝他輕頷首,隨後一語未發的轉身離開了。

  天幕暗沉,夜色仿佛一團化不開的濃墨,讓周遭的一切失了顏色,變得黯淡無比。

  聞瑕邇走了。

  除了給遲毓留下一封書信之外,其餘的什麼也沒留下,連帶著思君這個名字,沒驚動任何一個人,徹底消失在禹澤山宗門之中。

  他本來就是要走的,只不過突然提上了路程而已。

  下山的時候,他一語不發,就連一向喜歡和他親近的引路符也看出了他心情不佳,聳拉著四個符角飄在前面引路,不敢來觸碰他。

  聞瑕邇低垂著頭跟著引路符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際泛起了魚白,身上傳來被灼燒的刺痛感他才警醒過來,立刻開了傘遮擋住自己的身體。

  聞瑕邇抬頭打量了一眼四周,他此刻正站在一片林間小道的分岔路口,右手邊是林蔭小道,左手邊是干透的泥路,前方隱約還能炊煙。

  他越看越覺得周遭的景象有些熟悉,把引路符從半空中提了過來,問它:「你要把我引去哪兒?」

  引路符舒展了一下自己頭上的兩個角,蹭了蹭聞瑕邇的手,有點委屈的指了指左邊。

  聞瑕邇沉默了一會兒,把引路符放回了空中,「你走吧,我跟著你走。」

  引路符扭了扭身子在空中轉了幾個圈,看起來很是開心,慢悠悠的在前面引著路。

  聞瑕邇跟在引路符後面走,越走越覺得熟悉,等到了一座村莊門口,見到入口旁用石頭立著的「木致村」三個字後才忽然記起,這是去往冥丘的路,難怪他會覺得異常熟悉。

  引路符見他不走了,停在半空中巴巴的看著他,聞瑕邇伸手將他揣進了衣領里,垂眸問:「你是不是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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