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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唷喝!可是犯人幹嘛沒事找事做,把事情弄得那麼複雜哩?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先將原櫻的屍體塞進低音大提琴箱之後再送到公會堂嗎?”

  “天曉得。這件事一定隱藏了這起命案當中最深不可測的謎。由利大師也曾說這是一起經過縝密計劃的殺人案。島津,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我現在要回去N飯店一趟。”

  “安哩!還有什麼事,你儘量吩咐沒關係,都包在我身上哩。”

  我在三點左右抵達N飯店。當時飯店門口剛送抵一批標有原櫻歌劇團標幟的服裝箱與大皮箱,我想他們大概是要將擺在演出會場裡的服飾道具等物品搬回飯店。站在玄關前指揮眾人的男人約莫五十歲上下,皮膚黝黑、身材高大。他正是原櫻的經紀人——土屋恭三。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土屋的本來面貌。很久以前,大約在我國中一年級時,我曾看過兩、三次他的演出。那時淺草歌劇已經過了全盛期,正逐漸凋零沒落。土屋的歌劇生涯仿佛就象徵了淺草歌劇的悲慘命運。土屋是帝劇歌劇部(註:帝劇是東京帝國劇場的簡稱,自1911年起招收歌劇部學生。)第一屆學生,他的歌喉曾被大肆宣傳為日本人罕見的嗓音,可惜的是他肺活量不足,演唱中途歌聲就變得嘶啞,喘不過氣來。他的歌劇生涯才正要開始就已落幕。雖然他改用拙劣的肢體動作和低俗的台詞來掩飾,但這卻使我更加看不下他的表演。既便如此,我還是永遠忘不了他飾演梅菲斯特(註:梅菲斯特(Mephistopheles),《浮士德》(Faustus)故事中前來誘惑浮士德的魔鬼,象徵了欲望沉淪。《浮士德》一劇有多種版本,英國劇作家馬羅(Christopher Marlowe,1564~1593)的劇本與德國詩人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1749~1832)的詩劇是最著名的兩齣。)的扮相。

  歲月催人老,或許是因為上了年紀,雖然土屋恭三如今已不復見當年的俊俏容貌,但是他眉眼之間依稀仍存有幾分年輕時的影子。這件命案發生至今我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原櫻女士的經紀人,這就是失去美妙歌聲的金絲雀的悲慘命運吧。我從土屋先生的身旁經過,走進玄關。當時我看到一個看似快被沉重的行李箱壓垮的年輕人,他步履蹣跚地穿過大廳的樣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彎著腰,滿臉通紅地搬運著行李箱,即便他身上的衣服脫得只剩下一件汗衫,瀑布般的汗水還是從他的額頭、脖頸處不斷流出。

  當我踏進大廳的瞬間,那個年輕人“碰”地一聲把行李箱弄掉在地上,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從我的背後傳來的怒罵聲。

  “混帳東西!你不會小心一點嗎!”

  聲音的主人是土屋恭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心頭抽了一下,還以為他是在罵我。

  “因為……,土屋先生,這個行李箱真的很重耶。”

  遭到責罵的年輕人將行李箱放在一旁,氣喘吁吁地用手帕擦拭脖子上的汗。

  “你說什麼?也不過就那麼一點重量的東西。我說雨宮啊,你在拖拖拉拉個什麼勁兒?你動作再不快一點,玄關這些東西就整理不完了,這樣我很傷腦筋啊!”

  我剛才還以為那個年輕人是飯店的服務生,聽了土屋先生這麼一說,我才知道原來他就是經紀人助理——雨宮順平。

  土屋先生和雨宮形成一種奇特的對照。雨宮看起來好像不到五呎二吋高,年齡大概是二十六、七歲,不論是樣貌還是言談舉止都有點孩子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還沒長大。不管土屋怎麼歇斯底里地罵他,他仍舊維持著同樣的表情,也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更不會讓人感到絲毫狡詐感。我想他大概是一個反應遲鈍的人吧?

  雨宮深吸一口氣,再次扛起巨大的行李箱,搖搖晃晃地走著。看到他這副模樣真的很有趣,害我在走進大廳的時候不得不忍住笑意。環顧廳內,只見由利大師和一位紳士面對面地坐在大廳一角。那位紳士約五十歲上下,身穿一件蘇格蘭格子上衣,配上一條色彩鮮艷的領帶,頭髮里雖然混雜了部分白髮,但粉嫩的皮膚卻像少女般細緻。他舉止優雅地抽著雪茄,不知道在跟由利大師聊什麼。我一看見他的臉,便在心中揣測,這位一定就是原聰一郎先生。果然不出我所料,當我一走近,由利大師立刻將我引薦給聰一郎先生。

  “久仰大名。這一次也要麻煩你了。”

  聰一郎先生定定地看著我,親切和藹地說。他說話的語調聽起來不會過分熱絡,也不會刻意逢迎。感覺上那就是財經界人士在俱樂部中交際時常用的說話方式。

  我想要是打擾到他們談話可就不好了,於是靜靜地待在一旁。但是他們兩人似乎不是在談什麼要事,只是閒聊。聰一郎先生甚至還聊到了大阪的食物,看在我這個旁人的眼裡,實在不敢相信他的妻子才剛被人殺害。我對他這時表現出來的態度格外在意。

  這個時候又傳來土屋先生怒斥雨宮的叫罵聲,原本微笑著說話的聰一郎先生聽到這種毫不客氣的罵法,突然皺了一下眉頭。他關注地朝玄關的方向望了一眼,當他發現土屋先生沒有停止罵人的意思之後,便顯得不耐煩了起來。之後他似乎忍無可忍地倏然起身。

  “我先失陪了。有什麼事請跟我聯絡。”

  聰一郎先生丟下這麼一句話,大步走出了大廳。

  事發突然,讓我略微吃了一驚。看著聰一郎先生離去的背影,我以為聰一郎先生一定是認為土屋先生罵人不看場合,大庭廣眾之下對助理罵個沒完實在令人看不下去,所以要出面當個和事佬。但事情發展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聰一郎先生瞧也不瞧他們兩人一眼,頭也不回地上了樓梯。

  我看傻了眼,回頭一看,當時大師的表情看起來高深莫測,微微浮現一抹帶有挖苦意味的笑容。大師低下頭說:“看來就算是像他這樣的大人物也隱藏不住心中的不快。”

  當時我並沒有把大師這句話放在心上,直到後來我才猛然警覺,原來大師的話語當中隱藏著關於這起命案真相的重大意涵。

  大師似乎話一出口就後悔了,轉而問道:“上次拜託你的那篇報導怎樣了?”

  “寫好了。再過三個小時晚報應該就出刊了。要是順利地找出那幾部車就好了。”

  “嗯。” 棒槌學堂·出品

  “歌劇團那行人是怎麼回事?好像一個個都不見人影。”

  “剛才小野和相良在那邊……”

  由利大師正環顧大廳尋找他們兩人的身影的時候,從玄關那邊又傳來了土屋先生斥喝雨宮的聲音。我不耐煩地皺起眉頭,由利大師卻露齒笑道:

  “經紀人好像心情不太好。大概是他意識到警方在懷疑他,才會顯得這麼焦躁不安吧。”

  “警方果然盯上他了嗎?”

  “看來似乎是如此。因為在警方推斷的可能犯案時間內,他是待在大阪的人中唯一符合條件的。不管怎麼說,就屬他的嫌疑最大。”

  “那麼,大師有何高見?”

  “我……?哈哈哈,我的腦袋裡還是一片空白。我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光看臉就知道誰是兇手呀。再說,我又不是千里眼。不過,三津木,無論兇手是誰,這傢伙犯了一個非常大的敗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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