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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死鬼客棧”現在不擠是不能靠近電話間的。記者們一個接一個地魚貫鑽到裡面,每個人都想在天黑之前,叫這家客棧在他們的報上出出風頭。
……“淹死鬼客棧”的奧秘……“淹死鬼客棧”的罪行……後備箱內的屍體…灰色轎車之謎……
梅格雷默不做聲,冷靜地抽著菸斗,大口大口地喝著啤酒,吞咽著火腿三明治,象是根本沒有看見面前這一片歷來難免的紛擾雜亂,而這種雜亂往往會給警察的工作帶來不少麻煩。
這群人里,只有兩個人使梅格雷感興趣,“美麗的德萊斯”號貨船駕駛員和卡車司機。
駕駛員謙恭的走過來找到他:“您知道,我們的運貨速度是關係著獎金的。……我本來應該今天早上出發,……您看,如果可能的話……”
“你到哪裡卸貨?”
“巴黎的杜爾耐碼頭……先要在運河裡走一個白天,然後在塞納河裡再走一天一夜,恐怕要在後天晚上才能到那兒……”
梅格雷讓他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證詞。
“那會兒,我們剛吃完晚飯,我老婆已經躺下了。我正要去休息,卻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響,在船艙里聽不太清楚,我把頭伸出艙口,覺得好象聽見了一聲呼救聲……”
“是一種什麼樣的聲音?”
“人聲……當時雨點敲打著甲板,我聽不太清楚,……那喊聲似乎很遠。”
“是男人的聲音還是女人的聲音?”
“多半是男人的。”
“和第一陣響聲隔有多長時間?”
“這我一下子說不上來,我當時正在脫鞋,我花了些功夫才穿上拖鞋。”
“後來你又幹了些什麼?”
“我不能穿著拖鞋就出來啊。我又下到艙里,穿了件皮衣服和一雙木底鞋。我還對沒睡著的老婆說,可能有人落水了。”
梅格雷強調了一下:“您怎麼想到是有人落水了?”
“因為我們一直在這條河和這條運河上,每當聽見有人叫救命的時候,一般說來總是這麼回事。我用我的鐵鉤子已經救起不下五個人了。”
“那麼你去河那邊了?”
“可以這麼說吧!因為在這個地方,運河跟羅安河之間只隔不到二十米。我瞧見了卡車的燈光,然後又看見一個大塊頭男人在走動。”
“那是司機嘍……就是那一位吧?”
“是的,……他對我講他撞了一輛車,這輛車子滾進河裡去了,……於是我就去取我的電棒……”
“換句話說,這些事用去了一定的時間嘍?”
“當然。”
“在這段時間裡,司機幹了些什麼呢?”
“我不清楚。我猜想,他恐怕想在黑暗中發現什麼吧。”
“你走近他的卡車了嗎?”
“可能走近過。…我記不得了,……我當時主要在想,有沒有人漂到水面上來……”
“所以你沒弄清汽車裡是否只有司機一個人?”
“我想他可能是一個人……如果還有人在車裡的話,就會出來幫助我們。”
“當你們發現沒有什麼事可做之後,司機對你講了些什麼沒有?”
“他說他要去通知憲兵隊。”
“他沒有具體講去哪個憲兵隊嗎?”
“沒有,我想他沒有說。”
“你沒有想到提醒他,可以到離這裡只有七百米的客棧去打電話嗎?”
“我後來想到了,但他已經開車走了。”
這是個跑長途的司機,長得象個古代力士。他用電話通知了他的公司,說他因一起車禍被警察扣住了。他象沒事人似的,靜等著事態的發展。他喝著新聞記者們給他叫的飲料。作為交換,他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他的這檔子遭遇。
梅格雷把他叫出來,兩個人走進一個單間餐室,那裡的沙發頗能說明這個名字雖不吉利的客棧,為什麼會很受情侶們的歡迎。
“我想,根據習慣,跑公路的,尤其是跑長途的司機,一般總是兩個人一輛車?”
“通常是這樣。但我的同伴手受了傷,吃社會保險去了,所以這個禮拜就我一個人開車。”
“你是幾點離開巴黎的?”
“兩點。我走的貨是經常變換的,並且因為公路很滑,我不能開快車。”
“我想你一定在司機們常去的哪家飯鋪前停過吧?”
“您說對了!各人有各人愛去的地方。我們這幫人差不多老是在同一個鐘點聚在一處的。我一到尼姆爾,就停了車,走進卡德琳娜大媽的飯鋪。那兒的飯菜有點小名氣。”
“門外停了幾輛車?”
“四輛!其中兩輛是毛令木器行運輸家具的,還有一輛大轎車,一輛快速計程車……”
“你和其他那幾個司機一起吃的飯嗎?”
“和三個司機一起吃的。其它人在旁邊的一張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