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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進過藥店。”

  “櫃檯里一包脫水棉也沒有缺少。這事很容易查清楚,盛藥棉的箱子頭一天就打開了,裡邊的脫水棉一包不少。這說明了那五法郎七十五生丁是多出來的,僅此而已!收款機打出了五法郎七十五生丁,五法郎七十五生丁進了錢櫃,但卻沒有相應的商品賣出。”

  舒特蘭熱開始坐立不安,但仍然不說話。只沉默了五分鐘,他一下子站起身,口氣卻不堅定:“那又怎麼樣?”

  弗羅日光生的態度斬釘截鐵,不容置辯,被告再也招架不住了。

  “只有經過您的同意,屍體才能移入地窖。藥房只有一個門,這您特地指出過。白天在必經之路的藥店裡總是有數人在場。但是晚上只有您和從肉體到靈魂皆屬於您的若利太太。因此,要麼是她乾的,要麼她就是您的同謀。不管怎樣,我有充分的理由做出這樣的判斷。”

  弗羅日先生只是畫龍點睛地指出問題的要害,他知道他面前的對手十分聰明,不會忽略他判斷的每一個字。

  “五號那天,若利太太等著職員們到店之後才離開藥店。我們暫且還把我所說的作為推理。她之所以等侯,是因為需要被別人看見。不,是您更需要讓八點上班的人看到她。這佯您便為自己留下後路,從數學角度計算分析,您不可能成為被告。人己經殺了!屍體弄到地下室,浸泡到硫酸里。果不其然,專家們判斷被害人死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四小時。——結論:死屍不是若利太太。但是,錢箱裡多出了五法郎七十五生丁。然而,無論是您本人還是您的情婦都不需要往裡放錢,自己給自己製造麻煩——有人買過東西,只是買的貨沒有帶走。賣的貨是脫水棉。顧客是一個年輕女人,她接過藥棉,付了款,然後被騙到藥店後邊,被支解,埋藏在浸了酸的袋子下邊。但是若利太太犯了一個錯誤,她把售出的脫水棉又放回原處,因此脫水棉沒有出藥店,因為脫水棉的買主沒有走出藥店——可以將此稱之為意外的證據吧。”

  舒特蘭熱用一個很不雅觀的動作抹了一下他那肥嘟嘟的粗脖子,然後說:“在您的事業上又將多一顆人頭,您很自豪吧!”

  弗羅日先生不再理他,拿出自己的記事本寫道:若利由於嫉妒變得十分危險。將他消滅又會冒風險。可是一對情人都需要對方,相互需要的理由尚不清楚。於是做出讓若利太太死了的假相。他們在夜間等著一個女顧客的到來,她的外觀須和若利太太大致相仿。殺死她,給她換裝,然後用硫酸處理。八點鐘若利太太穿好大衣等著同事上班,以掩蓋大衣下邊穿的別人的衣服。她很快走開,在約好的地點等候情夫的到來。

  後來,我在記錄中看到用紅筆寫的批註:獲無罪釋放一年後,由於全身癱瘓死於硝石廠。

  第七章 瓦爾德馬·斯特維斯基

  “坐下!”弗羅日先生說。

  被告直挺挺地彎腰坐下,嘴角上擠出一絲在客廳接待客人一樣的微笑……然後清晰地說:“謝謝您!我想對您說,法官先生,終於能和一位真正上流社會的人物打交道,對於我是一種怎樣的慰藉和解脫。”他坐在那裡,手不停地做著小動作,雖然弗羅日先生看他的目光無論如何不是一種鼓勵,他卻毫不在意,繼續往下說,“雖然我仍然穿著波蘭軍隊的參謀制服,下級卻不顧我的臉面,對我十分無理、粗暴、野蠻,外交部對此應該干預!我己經是個普通人了,又是個外國人,對這一切遭遇我只能默默地忍受。”

  他自鳴得意地說個不停。此人身材矮小,乾瘦,僵直的身子活像一根柴火棍。在他脫外衣的時候,一名獄卒驚訝地看到他裡邊竟然穿著一件只有從前某些官員才穿的那種女式緊身胸衣。他的臉上布滿了皺紋。一對近視眼上戴著單片金絲眼鏡。他的坎肩口袋裡裝著一小塊鹿皮(用來擦拭眼鏡的——棒槌學堂注)。一身得體的服裝燙得又平又直。

  “好了,斯特維斯基……”

  “對不起……是斯特維茲……沒有幾個法國人能將我的名字正確發音,聽起來叫人不舒服……”

  弗羅日先生並不因對手故意打岔而改變態度。恰恰相反!法官更加嚴唆,更加冷酷。

  “一月十八號星期二,上午八點,您從您位於蒂雷納街的家出來。”

  “您說得大致不錯,法官先生。不過,我還是要指出……”

  “您到離您家一百米的服飾用品店買了一份報紙。商店老闆娘說,在付五個蘇的款時,您的手直哆嗦。”

  “我深信您不會把一個小商人和一位軍官相提並論,相信她的話……”

  “……但是,您只看了一眼大字標題:《基爾斯基和波羅托夫今天上午被推上斷頭台……”

  “每一個國家都有壞人,法官先生……而且……”

  “您走出商店,非常不安。您步行到共和國廣場,進了一家槍枝商店,買了一支左輪手槍……”

  “槍里沒有子彈,對不對?”

  “不錯,沒有子彈。武器商甚至感到奇怪,不明白您為什麼買槍不要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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