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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諾德撅起厚嘴唇,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您說完了嗎?就這些?”

  “若利太太通常都是趕在她丈夫睡醒之前七點回到家。在女幫工們到達之前大約十分鐘左右的時間藥店只有您一個人。五號那天,她因為要等侯白天上班的職員,所以八點才離開藥店。您在辦公室睡覺。當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時,您裝作剛從沉睡中醒來的樣子。”

  “我十分欣賞您用的‘裝作’二字!”舒特蘭熱用諷刺的口吻一字一頓地說,“我想您自以為說話用詞都十分嚴謹。”

  “職員們進店時,若利太太已把大衣穿好。她步行到克利希廣場,從那兒乘有軌電車回家。您等老闆到了之後與他寒喧了幾句便回到您在親王先生街的住處,然後去解剖實驗室上班。”

  這是一場平淡無奇、單調乏味的對話,沒有一點兒哀婉動人之處。一方是冷若冰霜的弗羅日先生,另一方是一刻也沒有將那雙疑慮重重的圓眼睛離開法官的舒特蘭熱。

  “上午九點,若利先生來藥店訴苦,說沒有見到妻子回家,他向藥店老闆要您的地址。老闆覺得他言過其實,沒有告訴他。測量員十分失望,整整一個上午找遍醫學院的各個角落,沒有發現您的蹤影。實驗室的一個小伙子及時通知了您,您便從一個小門溜了,您一再叮囑不要把您的住址告訴他。我說的這些您承認吧?”

  阿爾諾德只是聳聳肩,沒有回答。

  “下午五點,藥店收到一份新的訂單,一名職員到地下室去取貨。在那裡沒有找到,他便潛入‘後備貯存室’。貯存室很小,裡邊放的是危險品,特別是各種酸類。在一排短頸大腹瓶後面,他發現幾個麻袋放的不是地方,便想把這些袋子放回原處,結果嚇得驚叫起來。麻袋浸透了硫酸。報警之後警察很快趕到,在袋子下面發現了一具被截成三段的女屍,已經被硫酸燒爛了。您知道屍體解剖結果。人死了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殘存的衣服碎片表明死者穿的衣服與若利太太頭一天晚上的衣服完全相符。女屍與若利太太的身高一樣,胖瘦相同。若利先生看過屍首後認為是他妻子無疑。他沒有絲毫猶豫,認定您就是殺人兇手,如果沒有警察的保護,他肯定會殺了您。”

  “藥店只有一個入口,是不是?”阿爾諾德·舒特蘭熱緩緩地說,“另外我請您注意一點,那就是我沒有任何理由殺害若利太太。還有一點您在調查中沒有搞清,她每月從其銷售額中分給我大約二百法郎。”他說這些話時十分平靜,沒有顯出絲毫的不安,且富有人情味。

  弗羅日先生像是沒有聽見他說的最後幾句話似的,又開口說道:“不錯,藥店確實只有一個入口。從上午八點開始,店裡總有一個人當班。另外,把您五號白天一天的活動時間表模擬一遍之後證明,您沒有去布朗什廣場。”

  “這表明……”被告以挑釁的口氣接茬說。

  然而,像堅硬的冰雹一樣砸下的回答使他失去了沉著,一下子慌了神。

  “這什麼也表明不了!”

  此後五分鐘的沉默像是過了一個世紀。當雙方的對話再度開始的時候,阿爾諾德·舒特蘭熱的自信開始打折扣了。

  弗羅日先生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他的聲調開始變高,話語變得更加尖刻。他將手中的象牙裁紙刀使勁撅彎,以致被告不由自主地偷偷觀察,等著看裁紙刀彎斷的一刻。

  “請您只用是或不是回答我下邊的問題。您在波恩的時候曾牽涉進一件至今也未查清的風流案,此案中死了一個十七歲的男孩和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兒。這是不是真的?”

  “醫學院四分之一的人都受了牽連,當然有理由儘量把事件壓下去。”

  “您在幾個月前對藥店一個新來的女職員說,您不是個普通、一般的情人,哪個女人一旦和您相識,便再也離不開您。”

  舒特蘭熱的臉微微泛紅了,本想試著笑一笑,可是使了半天勁,只勉強擠出了一絲矯飾的怪笑。

  “若利太太曾向人誇口,說在您的帶領下,她學會了吸古柯鹼。”

  “巴黎有三四萬人吸……”

  “我只問您的活動。四號到五號的夜裡您接待了多少顧客?”

  “我搞了兩個處方。”

  “您到過藥鋪嗎?”

  “沒有。”

  “您沒有往收款箱裡放過錢?錢都是若利太太放進去的?”——舒特蘭熱不回答,法官的問題使他驚訝、不安,他的戒心越來越強——“十三個處方共賣了九十六法郎二十五生丁。其中兩次出售的藥品與您的處方有關。十個處方是一般常用藥。還有第十三個處方。”

  又是況默不語。舒特蘭熱像塊木頭一樣一動不動。他皺起眉頭,兩個眼珠子更圓、更突出。顯而易見,他想摸清法官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毫無結果。

  “收進錢箱的第十三個處方的錢是五法郎七十五生丁。據藥劑師說,這恰好是一包脫水棉的貨款。藥房裡哪種藥品的價錢都與這個數目不相符。”

  還是沒有回答。弗羅日先生翻看著手中的材料。

  “您用過脫水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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