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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窸窸窣窣的抽條聲音再度從儲物盒中響起。

  “咕咚……”吞咽的唾液濕潤了喉嚨,靳雨青壓定心神,一把鬆開攥緊的拳頭,霍然抽出了緊閉著的儲物盒。

  突然地眼前一花!

  敞開的儲物盒蓋被裡面瘋狂抽長的生物頂出一個裂口,金屬片扭曲的動靜在車廂中隱隱放大,大團大團深淺不一的綠色藤蔓從盒中攀出,幾秒內迅速覆蓋了整個車廂,懸浮車不斷爆裂出微小的電子火花,每一個可以逃生的按鈕都被它堵死破壞。

  他似打開了一個潘多拉魔盒,釋放了魔盒裡的邪惡,也將自己陷在其中,成為因為好奇心而招致致命災禍的後覺者。

  藤蔓形如巨大蛛網,盤繞在車中。一條手指粗的細藤纏上靳雨青用力推拒車門的手腕,他驚慌地掙扯開,雙手立刻就被粗上幾倍的藤蔓縛住,拉扯到頭頂,一汩黏膩汁液在植物與手腕的摩擦間擠壓出來,順著手臂流下。

  數條分支從盤踞在儲物盒中的藤蔓根部伸出,似無數靈活的雙手,爭先恐後地捆上靳雨青的身體,將他牢牢綁在車座上,頸部纏繞的枝條迫使他仰起頭顱,大口攫取著空氣。植物的觸鬚高高挑起,居高臨下似男人審視的目光,尖端擦著他柔軟淺淡的唇瓣,以不可抗拒的力量頂進牙關,大肆攪動。

  他嘗到了那植物微甜的味道,汁液里仿佛帶著一種神經毒素,麻痹了他的舌根和肌肉,只能大張著下頜任由那玩意進進出出,形態旖靡。

  襯衫衣褲被鑽進來的觸鬚撕扯成破爛布條,雙腳被藤蔓纏住,與大腿根部綁在一起,完全無法遮蔽的軀體以一種極端羞恥的姿勢敞在駕駛座上。此時若有人來海灘上散步,定然會將車內這幅不堪景象看個透徹。

  靳雨青一邊企盼著能有人路過將他從植物的猥褻下救出,而自尊卻在負隅抵抗。他不得不擰緊眉頭,尋找獨自逃脫的機會。

  近乎深入到喉嚨的藤蔓讓他無法閉闔唇齒,劇烈顫抖的睫毛瀕死般垂落下去,落在一支從車座底部悄悄鑽出的綠植上。他禁不住睜大了驚恐的眼睛,盯著那條粗若幾指的褐綠色觸鬚泌出半透明的樹汁,微細的頭部在他大腿內側細細刮著,白皙的膚色瞬時漫起紅潮。

  “唔——!”

  突然毫無防備的,觸條頂著那處嚴絲合fèng的狹窄小口鑽了進去,幾厘米幾厘米地慢慢深入。黏滑的植物汁液洇滿了整個車座,臀尖泡在不吸水的皮質底座中,戰戰兢兢地收縮著肌肉。

  啪!多餘的細藤從旁處伸出,柔軟皮鞭般有力度地抽打在胸口,藤的尖端垂須著細長的氣根,每一次抽罷都軟軟地拂過被抽打的部位,款款如一隻溫柔以待的手掌,打一下換一顆蜜棗。

  身體所有暴露的部位都被植藤照顧著,明明是沒有思想的玩意,卻好似久游情場的老手,將新捕獲的雛子獵物調弄得不能自已。

  靳雨青發誓自己絕無這種被凌虐的特殊愛好,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這樣過度緊張恐慌幾乎令人窒息的情景下,體內卻的確緩緩生出了細密的瘙癢。更令人絕望的是,他從未“使用”過的器具高高地挺立起來,頭端滲出的液體濡濕了柱體上盤繞著的緋紅的屬種印跡。

  綺麗,灩美,如雪中開出的紅色荊棘,漫無目的地盤旋生長,榨出他心底不可被人窺視的隱秘欲望。

  煙嗓歌手重複地在音響中嘶吼,泣血一般歌頌著對自由烏托邦世界的嚮往,猛烈敲擊的鼓點漸漸與藤蔓在體內抽拔的頻率合在一起。他不可抑制地感覺到一股一股無法排遣的植物汁液從fèng隙中湧出,失禁般的巨大羞恥讓眼角集聚的汗液咸淚奪眶而出。

  髮絲糾結著藤枝,在纏綿至死中不亡不休。

  儘管潮水般的快感將靳雨青徹底淹沒,但他仍然不知欣快為何物,哪怕身體攀上了所能承受的極致巔峰,那對他來講更是一種另樣的辛苦。

  他恍惚又來到了銀海會館的大廳,聽到一聲清脆的電梯抵達的聲音。

  電梯廂門緩緩打開,在一片強烈白光中現身的不是氣質軒昂、身材修長的男人,而是一條條手臂似的猙獰觸鬚,似盤生著搖晃捕食的活珊瑚。他轉身就逃,卻被突然刺出的七八條藤枝捲住腰身,被拖進古怪生物的食口中。

  然後被蠶食殆盡。

  ……

  一輛銀色懸浮車從海邊觀景道上飛馳而來,若一道閃電亮影劃破陰暗夜色。一路的超速攝像探頭閃個不停,車中男人的通訊手環上一刻不停地接收著罰款的警告,然而他卻毫不在意,依舊猛提車速。

  海邊沙灘上爍著星星點點的黃綠螢光,那是被沖刷上來的蜉蝣生物,嵌在砂礫中仿佛一塊從星空剝離而出的地毯。而這塊絕美地毯中央,安靜停著一輛黑色懸浮車,像顆被太陽遺忘而失去光彩了的星子。

  銀車剎在被撞壞的路障處。

  男人打開車門,快步踏進柔軟沙滓中,接近那輛漆黑一片的拋錨車輛。

  隔光玻璃斷絕了男人窺視車廂內部的視線,裡面昏暗地看不清,只朦朦朧朧瞧見一個人形垂首昏倒在駕駛座上。他抬起手腕,一條極細的藤蔓從袖中伸出,沿著懸浮車門的fèng隙鑽進去,扣動了裡面的逃生鈕。

  “呲——”的電流聲划過,車門自動彈出。

  男人匆忙彎腰探進車廂,查看駕駛員的狀況,緊皺的眉峰加重了他臉上的戾氣。

  “雨青、雨青?”

  “不……不要……不要……”駕駛座上的男人急促的呼吸著,眼珠在薄薄皮膚組織下快速滾動著,汗水淋漓澆濕了他纖長的白色長髮,擺放在身側的雙手無意識地攥緊,繃出手背青綠的血管和筋脈。

  車內的空氣里瀰漫著極淡的難以捉摸的玫瑰香氣。

  周蔚將視線移到他的下半身,看到穿戴完好的長褲褲鏈處,洇出深色的濕膩水跡。以車中的整潔和車內人優秀的格鬥技巧來看,他絕不至於是被人偷襲。

  可之前靳雨青的確經歷了巨大的驚恐,否則他也不會隱隱感覺到那種無法言喻的心理波動,從而調動了市內所有道路監控,這般驚慌地沿路尋來。

  那麼眼下的狀況只能解釋為……靳雨青做了一個噩夢?激烈到讓一個從未有過花期的植人遺精泄身的夢,會是怎樣一個靡靡夢境。

  總之周蔚是無從探索這件無頭之案了。

  他伸手解開靳雨青緊束著的襯衫領口,好讓他在經受春色旖夢後能夠痛快呼吸,又從口袋裡掏出一瓶緩釋植用冷卻片,將一粒黃色小藥片壓在靳雨青的舌下,然後才躬身將人從車中抱出來。

  對方的白髮繞在周蔚的手臂上,覆著薄汗的腦袋偎進男人的胸膛,嘴裡呢喃著無意義的夢話。被他抱進銀色懸浮車后座時,突然伸手擒住了男人的領帶。

  周蔚差點被他帶倒,兩手撐在靳雨青身側,溫和地看著他,手指挑起粘在臉頰的髮絲勾到他的耳後。凝視了片刻仍然抵不住心底蓬髮的想要擁抱他的欲望,低下頭,嘴唇貼碰上他的。

  禁不住沉醉其中,鼻息之間用力汲取著對方身上所散發著的玫瑰花香。

  這一世他等了靳雨青兩年。雖然早就派人暗中接觸過當時剛剛即位的顧允清,卻也遺憾的發現那並不是自己的愛人。期間他也將目光鎖定了其他幾個植人國家的王,也都尋不到靳雨青的蹤影。

  直到顧允清病重,這個一度被醫療小組宣告死亡的男人突然一夜之間奇蹟般的恢復了氣息。

  周蔚就知道——

  他終於來了。

  第103章槍與玫瑰4

  藤蔓將他折磨得精疲力盡,柔韌的枝條仿佛化成銀亮的絲線,寄生般遊走進他的四肢孔竅,汲幹了僅剩的最後一點意識,將他拋向黑暗的深淵。

  嘩啦嘩啦地在一片泥濘中蹚踏而過,兩條腿沉重地似灌了鉛。他低頭看向泥水中映出的倒影,而那倒影中的人也透過水麵凝望著他——那是一個銀髮短至耳鬢的青年,左側耳垂上嵌著一顆造型新穎的獨鑽耳釘。他沒有自己那麼神色低懨,眉梢嘴角蘊著舒緩的笑意。

  靳雨青摸向自己的耳垂,那裡輕微發涼,一個穿扎的耳洞也沒有,更沒有一隻精緻的耳釘。

  他覺得奇怪,待想仔細再看,卻見水中的自己忽而臉色一變,銀色瞳子裡的眸孔縮成針尖般大小。他猛一抬腿,竟是脫離了靳雨青的足尖,逃也似的背身潛入沼澤深處,若一條被水波漣漪驚醒的白色錦鯉。

  無星無光的頭頂飄落下銀碎的絲狀物,落在手心才發現那是一截被人為裁斷的白髮。

  靳雨青茫然盯著自己湮在水中的赤足,他動也沒動,漣漪卻兀自以雙腳為中心漸漸四散開來,在虛空里發出空曠的水波回音,他看上去仿佛一個無法投射出影子的孤魂野魄。

  “我寧願死——寧願死也絕不會向你妥協!”

  悽厲的喊叫撕扯回他的意識,靳雨青霍然睜開雙眼,干啞的喉嚨讓他意識到這尖銳刺耳的嘶吼是發自於自己的嗓門。一低頭,撞見正緣足而上的褐色絞蔓,粗糙乾癟的表皮將所經過的皮膚擦出明顯的傷痕。與那車中肆意侵犯他卻還留有餘地的青色藤蔓不同,現在的深褐絞蔓纏得死緊,他幾乎聽見自己的腿骨一寸寸迸裂炸碎的聲音。

  血液從疼痛蜷縮的趾尖“嘀、嗒”地晶瑩落下。

  霧氣一瞬間從血珠融化的地方蒸騰而起!一道人影在霧中若隱若現,剎那間心底的恐懼如一張彌天大網,將他纏勒得透不過氣。絞藤從腳下破土而出,化成一座木質的牢籠。而靳雨青卻連那人到底是誰也不知道,就條件反射似的開始渾身發抖。

  腦內驟然蓄起的嘈雜令他眼前一黑。

  “顧允清、顧允清、顧允清!”催命符似的叫喊在耳畔響起,震懾著靳雨青的耳膜。但他恍惚又覺得這並不是真實,只是有別的靈魂占據了他的軀殼,操控著他的記憶,讓他不得不陪著這隻魂魄演完這場戲。

  看不清面孔的人影咬牙切齒地說道:“……顧允清,你逃不了的。”

  “砰——!”

  槍聲響起。

  靳雨青腦仁似被子彈擊中,劇烈欲炸的頭痛將他從睡夢中逼醒。夢中被絞藤困縛的恐懼浪潮隨著漸漸清醒的意識退回蒼茫的識海,和大多數夢境一樣,那些片段很快就散落成碎片,哪怕他想刻意抓住些蛛絲馬跡,它們也毫不留情地化作星塵消失而去。

  唯有一道槍聲,還在顱腔里微弱共鳴著。

  他鎮定地喘息幾口,迷濛不知身在何處地愣著神,手掌下意識撫上自己砰砰快跳的胸口——卻意外地摸到一條溫熱得不屬於自己的手臂,橫攬在自己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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