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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楊亦遵為了讓岳木安心養病,晚上都睡的沙發,把床留給岳木。此時他看著岳木緊緊拽著他袖子的手,想了想,乾脆脫了外套,將他抱緊,合衣躺進了被子裡。

  第二天天剛亮,岳木就醒了,他在枕頭上聞到了一絲楊亦遵身上的洗髮水香味,淡淡的,很好聞。他爬起來,在客廳沙發上沒見到人,扭頭一看,廚房和陽台也沒有,只有浴室的門關著,但裡面沒有聲音。他趿拉著拖鞋走過去,敲了敲。

  裡面立刻傳出“嘩啦”的水聲,片刻後,門開了。

  “睡醒了?”楊亦遵濕著頭髮出現在門口,他上半身裸露著,只腰間圍了一條浴巾,身上沒什麼水汽,水珠不斷往下滑。

  岳木看見楊亦遵的肌肉,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我、我沒看見你……”

  楊亦遵輕笑一聲,俯身親了下他的嘴角:“再去睡會兒,我馬上來。”

  看著岳木紅著耳朵尖離開的背影,楊亦遵暗暗吐出一口氣。

  ……好吧,看來這冷水澡是白泡了。

  中午,家裡來了位不速之客,是之前來敲過門的長髮鄰居羅貝貝。

  “我就猜你在家,你之前不在這兒不知道,樓下的公共花壇被他們推了,種上了瓜果,這幾天結了好多果,一家分了幾個,我給你拿來,咱們弄個鍋把它燉了……”羅貝貝一邊提著菜,一邊自己脫了鞋往客廳走,見到岳木,愣了一下,“喲,你家裡客人還在啊?”

  不等楊亦遵開口糾正,他又道:“嗨,那正好,咱倆人吃還吃不完呢,三個人正好,完事兒還能鬥地主。”

  岳木對這位自來熟的鄰居是一臉茫然,楊亦遵略顯無奈,但又不好轟人家出去,給岳木做了安撫的手勢,跟著去了廚房。

  結果午飯還是楊亦遵做的,羅貝貝捨不得他那才做的指甲。

  三個人圍著桌子吃火鍋,岳木沒什麼胃口,挑了兩根豆芽菜就擱筷了。

  “你就吃這麼點兒哪行啊,”羅貝貝一看,忙給他夾菜,“來來來,吃這個肉,別客氣,就當自己家。”

  岳木:“……”

  吃到一半,楊亦遵受不了他碎嘴皮子,準備要趕客,羅貝貝話頭一轉說起了畫行拍賣的事。

  “知道現在最熱門的是誰的畫嗎?葉鶴葉老先生,光一張青松百歲圖,起價就是三十萬美金——”

  “你說誰?”岳木忽然打斷他。

  “葉鶴……葉老先生,那位大器晚成的大學教授,”羅貝貝道,“怎麼,你認識?”

  “我……”岳木動了動嘴唇,又垂下頭。

  “在哪裡拍賣?”楊亦遵忙問。

  “半島酒店。”

  吃完飯,羅貝貝自覺地收拾起了碗筷,楊亦遵看著岳木緊閉的房門,心中滿是擔憂。

  “你家客人晚上走嗎,咱哥倆出去喝一杯?”

  楊亦遵對他說:“他不是客人,他是我愛人,我現在歸他管,你要找我喝酒可以,得先找他批條。”

  羅貝貝這個假基佬一臉見鬼地落荒而逃,楊亦遵收拾好他碰碎的碗,敲了敲房門:“岳木?”

  “門沒鎖。”裡面的聲音很輕。

  楊亦遵輕輕推門進去,岳木穿著一件寬鬆的灰棕色厚毛衣,袖子很長,只露出手指尖,整個人以雙腿收在懷裡的姿勢蹲在椅子上,正望著窗外出神。

  “怎麼了?”楊亦遵走過去。

  岳木只搖了搖頭,把臉埋進手臂里:“沒事,就是困了。”

  岳木很少會露出這麼脆弱的模樣,看上去顯得格外瘦弱,讓人很想抱一抱,用雙手纏緊他肩膀處被寬大的衣服支撐起的虛空。

  事實上楊亦遵也這麼做了,他把岳木抱進懷裡,柔聲道:“是不是想去看看?我陪你,我們去把畫買下來。”

  “三十萬美金。”岳木小聲說。

  “三百萬都付得起,”楊亦遵安撫道,“錢的事你不用擔心。”

  岳木搖頭:“不是這個,師父在世的時候,這些畫一分錢都不值……”

  楊亦遵看著他。

  “他直到死,住的都還是上世紀的漏水老房子,小遵,是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只有人死了才有價值。”

  明明知道岳木想表達的不是那個意思,但聽到這話,楊亦遵還是不可控制地往某個方面想了。

  “你是不是恨我?”許久,楊亦遵問他。

  岳木感到奇怪:“為什麼這麼問?”

  “你好像……都不願意親近我,”楊亦遵眼神有點難過,“你是不是,原本並不想認我的。”

  這是楊亦遵一直以來試圖忘記的事實,岳木其實很久以前就醒了,但他這些時間裡並沒有來找過他。楊亦遵給自己找過很多藉口,或許是岳木身體還沒恢復,或許是岳木沒找到合適的契機,或許是……他唯一不願意面對的是,岳木或許根本就不想來找他。

  “沒有,”岳木縮在毛衣里,平靜地說,“我只是覺得,你可能會比較喜歡以前的那個我。”

  楊亦遵的手抖了一下。

  這句話的殺傷力,比岳木親口說恨他,更讓他難受。

  “是不是因為那天在地下停車場,我口不擇言說的混帳話?”楊亦遵急道,“我向你道歉,我那時太著急了,你別當真,你想怎麼罰我都可以,你別認了我又不理我。”

  岳木怔愣了一下,把頭埋進他肩窩裡:“沒有不理你,我只是自己也不確定。其實那天你沒說錯,我的確是回不去了,有時候我照鏡子,都會認不出自己來。”

  人的生長過程是不可逆的,過去的一切成就現在的自己,想回到某一個時間節點都不行。他過去的樂觀和熱情,早被那一頭江水給澆沒了,哪裡還找得回來。

  “你別瞎說,”楊亦遵語氣很急,生怕岳木不相信他似的,“你如果不是岳木就不會捨身去救蘇伊,不會在裴海要給我的車做手腳的時候第一時間阻止他,更不會在我遇到威脅的時候明知會被暴露也要跑來通知我,你一直都是你,從來沒變過……”

  楊亦遵的手抖得很厲害,岳木穩穩抓住,放到眼前:“你的手怎麼了?怎麼又在抖?”

  見楊亦遵眼裡全是紅血絲,岳木把他抱住:“別急,慢慢說,我不走的,不會再走了。”

  “你說話算話。”楊亦遵小聲說。

  “嗯。”岳木抱他抱得很緊,感覺出楊亦遵的心跳很快。

  他是真的在害怕,想到這,岳木忽然覺得很心酸。

  “你的手怎麼了?”他又問了一遍,邊問邊用特殊指法給楊亦遵按摩。

  楊亦遵的肩膀松下來:“不知道,想到你就會抖。”

  “看過醫生嗎?”

  “看過,治不好,針灸會好一陣,但一想到你,就又回去了。後來就不想治了,覺得可能是上天給我的懲罰吧,提醒我偶爾想想你,也挺好的。”

  說完,他拿起岳木的手放在自己的腦袋上,壓住:“你摸一摸,它還是一樣軟,你以前很喜歡的。”

  岳木看著他認真的臉,如鯁在喉。他覺得他和楊亦遵就像兩隻受了傷的動物,抱在一起互相舔舐傷口。

  “小遵,”岳木摸著他的軟毛說,“那天吉雅問我,為什麼經歷這麼多之後,我還有勇氣跑回來。”

  楊亦遵靜靜注視著他。

  “這話可能有點矯情,你就忍著聽吧。”岳木低頭說,“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愛你這件事,已經變成基因,寫在我的DNA序列里了。可我明明都換了一副身體,為什麼還是會重蹈覆轍呢,我想了很久,只有靈魂也有DNA這一個解釋了。身體的基因會突變,但靈魂不會,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你在我這裡,永遠都很安全。”

  那天之後,楊亦遵發現他的手好了。

  “你在看什麼?手又疼了?”岳木從廚房探頭。

  “沒有。”楊亦遵收回手,扭頭見岳木一臉糾結,問,“怎麼了?”

  岳木撓撓頭,指了指菜板上已經切好只待入鍋的菜:“要不……還是你來做吧?”

  楊亦遵疑惑,但沒多想,立刻過來接手:“好,你休息。”

  “你以前,怎麼不告訴我?”許久,岳木靠著廚房的門框問。

  楊亦遵一邊往鍋里倒油一邊說:“你是指你一下廚就味覺失靈這件事嗎?”

  岳木摸了摸鼻子:“嗯。”

  楊亦遵笑起來:“你第一次做排骨麵給我吃的時候,我以為你在考驗我。”

  “我哪有那麼無聊。”

  “是。”楊亦遵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後來連續吃了幾次,我才發現,你是真的嘗不出自己做的菜有問題。”

  “那你為什麼不說?”

  “等我想告訴你的時候,你的紅燒排骨,已經變成我心中和臭豆腐一樣的存在了。”說到這,楊亦遵還畫蛇添足地解釋了一下,“就是,第一次吃覺得很難吃,但吃過幾次之後,那種獨特的味道就不可替代了,隔一段時間不吃,我還挺饞。”

  岳木哭笑不得。

  這話說的,都不知道是在誇他還是在罵他了。

  第33章

  臨近年尾,光鑫上下忙得一團亂,這時候不少人發現,他們老闆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刻人間蒸發了。

  楊亦遵作風之散漫,公司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但他好歹之前還偶爾過來劃個水,現在水都懶得劃,直接浪走了。

  蘇景頂著十萬伏特般的高壓,從總經理室收了最近要簽的一籮筐文件出來,裝瞎無視掉各路咬牙切齒的目光,強裝鎮定地貼牆溜了:“我、我只是個跑腿兒的。”

  苟延殘喘地把文件送到楊亦遵的公寓,一開門,看見自家老闆卷著袖子蹲在廚房的地板上煨湯,蘇景差點流下兩行清淚。

  “楊總,光鑫真的要破產了嗎?怎麼連您都在開發副業了。”

  話沒說完,他轉頭看見了岳木:“夏先生?”

  “吃飯了嗎?沒吃留下來一起吃吧。”岳木笑容可掬。

  “咦?你們……”蘇景迷惑。

  飯桌上,楊亦遵和岳木面對面,蘇景在楊亦遵旁邊坐著。

  “這個裡脊炸得很蘇,你嘗嘗看。”楊亦遵柔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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