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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輕坐在一側,聽他繼續說下去,全然沒有要打斷的意思。
皇上的師兄,是當初很出名的帝師,亦是教他武功的師父,鳳晉衍平日裡還是很敬重他的。
可不想那晚之後,他會一怒之下將他們都綁走,就關在護國寺那個秘牢內。
他那時候很小很小,可是很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些妃嬪皇子都嚇壞了,唯獨只有鳳晉衍一人,不哭不鬧,就躲在暗中。
在地牢內的七天,他夜夜看著那人的爪牙欺凌侮辱那些女子,就在他們那些皇子的面前,無人能倖免。
有人不堪羞辱咬舌自盡,有人瘋瘋癲癲,有人為了活命委身討好那幾個人。
唯獨只剩下鳳晉衍,他就那麼看著。
直到最後那晚,那人親自來了,看著這一牢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人,那人心底一陣爽快,他要報復帝王,要報復先皇。
可奈何視線觸及鳳晉衍的時候,所有快意都被擊潰。
那人親自把他抓出牢房……
「他帶我走,走入很深很深的地方,四周亮著紅光,我看到一個老頭,長得很奇怪,臉上都是橫著的傷疤,只有眼睛沒有鼻子,他在熬煮什麼。」
說到這裡的時候,鳳晉衍渾身抽搐,他很害怕,噩夢就要重演一樣。
楚雲輕一把抱著他,低聲道:「我在這裡,沒人會欺負你的,放心,我就在這兒,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們把我丟入紅湯里。」
「一股濃重的肉味,我看到那些泛起的白骨,啊……」
鳳晉衍一聲驚呼,好像又回到了兒時,他被摁在紅湯里,快要窒息的時候,好像聽到周圍有冤魂在哭泣,他也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麼,反反覆覆被那人折磨。
「他親手餵我喝下紅湯,那是煮過人的湯,他說我是罪孽深重之人,需要用一輩子來償還我的罪。」
說道此時,鳳晉衍渾身冰冷異常,任由楚雲輕緊緊將他包裹。
那是個變態,十足的變態!
「你怕他麼?」楚雲輕低聲,手落在他脖頸之間,用語言去蠱惑他,手順著撫摸下去,手法嫻熟。
「不怕,我只是噁心那時候的自己,他給我餵了什麼,之後我便瘋狂一樣去喝那裡的湯。」
說至此,他木訥地坐在那兒,胃裡一陣陣翻江倒海。
他食了人,哪怕只是紅湯,可是依舊知道那些都是無辜之人,他們是落月神教的信眾,甘願獻身,可他不是啊。
那時候的鳳晉衍還小,哪裡有什麼信仰,他只是靠著一步步信念支撐下來。
「那是他的罪,與你無關,乖,睡一覺,一覺醒來就好了。」
她的手重重地按了一下,緊跟著銀針刺骨,男人倒在她的身側,腦袋枕著她的肩膀。
楚雲輕也是出了一身虛汗,手心都是濕透了。
她沒有想到,兒時錦衣玉食的皇子會遭遇這些,但她知道,這種違背倫常之事,才是比殺戮更可怕的,那人故意在鳳晉衍的心裡埋藏了這麼一顆種子。
楚雲輕將人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又給鳳晉衍餵了藥,一直可以睡到深夜的藥。
她才勉強收拾好東西,往門外去。
「墨泠照顧好主子。」
「是!」
那道黑影閃現,入了房間。
楚雲輕帶著洛衣一起出了七王府,入深宮內院去,她有很多的疑惑需要解開,哪怕知道那是一個冷宮的瘋婆子,可只要目睹過當初那些事情的人,內心深處都會留下痕跡的。
冷宮中依舊是淒冷地很,那間獨院一片陰暗,宮人路過都不敢靠近,就像是怕吃了似的。
「主子,這裡冷清地很。」
「不冷清,怎麼會叫做冷宮呢。」
楚雲輕應了一聲,在院子裡找了一會兒,還有那間屋子裡,也沒有找到人。
忽而身後一道黑影閃過,猛地一個大盤臉出現在面前,那婆子頭髮亂糟糟的,手裡抱著個爛了的梨,不管不顧就吃了起來。
「好吃,真好吃……」
她的聲音沙啞,可比不上她這張臉,醜陋異常。
洛衣只是看了一眼,差點把早上吃的都吐出來。
「嬤嬤?」楚雲輕上前一步,突然抱著梨的女人一陣尖叫,躲在桌子後面去。
「娘娘奴婢錯了,求您饒恕奴婢這一次。」她對著楚雲輕磕頭,「奴婢不該聽信皇后的話,是奴婢害了你,求求你不要帶奴婢走。」
「抓著她。」
楚雲輕凝聲,面色一沉,對身側的洛衣道。
洛衣忍著噁心,慌忙上前去,剛擼起袖子,那嬤嬤就在宮裡亂竄,她的腳步很輕盈,甫一看還以為是有功夫的。
「你有什麼資格說無辜?」楚雲輕緩步逼迫過去,那老嬤嬤一個不穩,摔在地上,雙膝重重地磕著地面。
她淚流滿面,一個勁地磕頭,磕地滿臉都是血。
「奴婢……您要帶奴婢走嗎?」老嬤嬤咯咯咯地笑了,「也是,這麼些年,奴婢在這裡,一個人受盡孤苦,也是時候該去陪您了,對不起,雪妃娘娘是奴婢害了你。」
「一句對不起,就想徹底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麼,你可知我在地下不得安生,是你聯合皇后害了我,是你。」
那嬤嬤嚇得渾身顫慄,冷不防一個哆嗦。
這屋裡光線很暗,她只能勉強看得出個輪廓,而且楚雲輕還真有幾分像雪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