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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小宮女?別編故事了,再不回去,太后娘娘要罵的。"

  "太后娘娘才不會罵我。"建寧有些落寞地說,然後又是眼睛一亮,歡跳起來,"皇帝哥哥來了!"

  對面來的,可不正是大清幼主順治帝福臨嗎,只見他頭戴紫貂暖帽,身穿寶藍『色』常服,雖只是家常打扮,卻是龍睛鳳目,不怒自威。見到小妹子歡喜雀躍地迎上來,福臨趕緊下了轎,拉著妹妹的手說:"又在等我吧?冷不冷?是不是等急了?"

  "皇帝哥哥,今天怎麼回得這麼晚呀?素瑪姑姑都催了我好幾次了,差點就接不到你。剛才我看見一個小宮女,穿的衣裳好奇怪,我本來想追她的,可是她走進那個門兒就不見了……"建寧拉著福臨的手,一路嘰嘰咯咯地說著往慈寧宮來,說到一半忽然打住,凝視著哥哥的臉說:"皇帝哥哥,你為什麼一直皺著眉?是做皇帝不開心麼?"

  福臨嘆息說:"這個傀儡皇上,有什麼可開心的?我只有看見你的時候才會開心呢。"可他嘴上這麼說著,臉『色』卻殊無喜悅。

  建寧還想再問,可是慈寧宮已經到了,近侍太監吳良輔高聲通報:"皇上駕到——"宮女們立即列著隊恭迎出來,雁翅狀側立兩行,口裡道著"皇上萬福",深深行下禮去,便如『插』蔥一般。福臨端起皇帝的架子一路擺著手說"免禮"一路走進宮來,建寧悄悄跟在身後,低眉斂額,不敢放肆。

  兩位皇太后——哲哲太后與莊妃太后已經雙雙端坐在鳳榻上等候了。哲哲是先皇的中宮皇后,而莊妃是福臨的生母,更有淵源的是,這兩位皇太后是姑侄關係,都來自蒙古科爾沁部博爾濟吉特家族。

  在皇太極時期,後宮一直是蒙古女兒的天下,是清朝勢力滿蒙合作最集中的體現。而這蒙古嬪妃,又分為科爾沁部落與阿霸垓部落兩大勢力,貴妃娜木鐘和淑妃巴特瑪就都是阿霸垓部落的。其中巴特瑪家世平平,又無兒無女,不足為懼;娜木鐘卻出身貴族,且生有十阿哥博果爾,與建寧同年,因此成為後宮中與皇后勢均力敵最具威脅的一支力量。然而福臨的離奇登基,使得這兩股勢力的較量忽然間分出了高低,而且不是一般的區分,簡直是失以毫釐謬以千里,從一步之差到了天壤之別。福臨,成為九五至尊的大清皇帝;而博果爾,雖然只小了福臨三歲,出身甚至比福臨更高貴,卻只能封為王爺。娜木鐘從此便一改飛揚跋扈的脾氣,偃旗息鼓,變得謹言慎行起來,除了隔三岔五地在宮中小宴幾位談得來的命『婦』嬪妃之外,便很少有什麼逾禮之舉了。

  福臨走進宮來,恭恭敬敬地先給哲哲太后行了禮,又向母后皇太后問安。哲哲問:"用過膳沒?"福臨笑答:"略用過些點心,這會兒已經不餓了。"

  哲哲便點點頭,說:"既然這樣,便不叫你多吃,晚上用功餓了,再叫御膳房備些點心就是了。"福臨答應了,又笑著說:"太后總是把我當小孩子,一見面就問吃的。"哲哲笑著說:"難道你做了皇上,便不是小孩子了麼?"侍立的人便都『露』出笑容來,卻不敢出聲,只低著頭給皇上換茶水。

  寒暄過了,莊妃才緩緩地問起政事:"今兒散朝得晚,是有什麼大事嗎?"

  福臨猶疑了一下,方道:"也沒什麼大事,有幾個大臣上書說,叔父攝政王體有風疾,不能跪拜,請求免去他面君時的跪拜之禮。"

  "是這樣?"莊妃微微一愣,心中唏噓,臉上卻不做表情,只淡淡問,"那皇上怎麼說?"

  福臨道:"當然只得答應。現在朝中大事都是叔父攝政王做主,文武百官都看著他的臉『色』行事,想必這次上疏也是他的意思,百官不過做做樣子,摺子上說:"國家既定,享有昇平,皆皇叔父王福澤所致。"話說到這份兒上了,還能不答應嗎?何況,朕答不答應,又有什麼分別?"

  莊妃聽他的語氣十分不滿,知道兒子年幼登基,外表輝煌榮耀,其實重任難負,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心疼兒子,卻不好說什麼,只規勸:"做得很好。睿親王叔開國創業,定鼎中原,為大清立下汗馬功勞,而今年過不『惑』,仍不辭辛苦,輔佐朝政,皇上體恤功臣,免去王叔跪拜之禮也是應當的。跪拜只是形式,皇上不必介懷。"

  福臨冷笑說:"額娘說得是,跪拜只是形式,我坐朝也只是形式,如何執政,根本也不關兒子的事。王叔還叫兒子轉告額娘,說晚一些會親自進宮來同額娘商議大事的。"

  莊妃將臉一沉,厲聲說:"體諒老臣,是皇上的敦厚仁和,皇上貴為天子,當言行一致,既然已經下諭旨允許輔政王免於跪拜,就該心平氣和、心口如一才是。怎麼能在口頭上答應,心中卻懷不滿之情?勉勉強強,委委瑣瑣,這可不是君主的德行言止。何況睿親王叔進宮來與我們『婦』道人家議政,也是敬重皇上,雖為輔政,不敢趲越的意思。皇上豈可不知?"

  福臨聽了,汗流浹背,忙垂首答應:"額娘教訓的是,兒臣知錯了。"又一一匯報朝議大事,"財政官員上奏,今歲行鹽共三百七十廿萬四千三十二引,課銀一百七十六萬五千三百六十一兩四錢九分,鑄錢十三億三千三百三十八萬四千七百九十四文。於廣東、河南、江西三處開爐鑄錢。"

  哲哲太后笑起來:"難為皇上記得住,說得這樣清楚。"

  莊妃點點頭,又問:"南邊的事怎樣了?"

  福臨回道:"南明唐王隆武政權被咱們殲滅後,那些故明大臣又各自擁立藩王,分別定號紹武、永曆,兩王朝自相殘殺,不堪一擊。去年兩廣提督李成棟攻占廣州,消滅紹武政權後,又乘勝追擊,永曆朱由榔自肇慶逃往梧州,再奔平樂,從桂林移駐全州,又從靖州到柳州,聞警即逃,現在又退回桂林了。"

  哲哲忍不住笑道:"這是什麼皇帝呀,整天就是東逃西竄的,怎麼一點主見沒有?"

  莊妃道:"這算什麼?我聽說前一任弘光小朝廷的那個皇上還更加荒唐呢,咱們的大清鐵騎都已經『逼』近江邊了,那朱由崧還忙著『逼』臣子們替他徵選美女,又命人捉癩蛤蟆為他配製中『藥』,燈籠上寫著"奉旨捕蟾",所以人們給他取了個雅號叫作"蛤蟆天子"。"一習話,說得旁邊侍立的宮女們也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莊妃又道:"朱由崧固然荒『淫』,朱由榔也是一般無用,我聽說他為人軟弱多疑,又最是膽小無主見。自從他去年十月在肇慶即位後,凡事寵信宦官,又不能顧全大局,一直忙著與紹武政權內戰,又怎能是我大清鐵騎的對手呢?南明滅亡,是遲早的事。就是我們不出兵,他們自己也會把自己『逼』上絕路的。"又問了兒子一些朝廷獎懲細節,揮手說:"你累了一天,早些歇著,這便跪安吧。等下睿親王叔來了,你也不用陪著了。"

  福臨謝恩辭去。大玉兒眼看著兒子走遠,這才回頭向哲哲道:"姑姑聽聽,多爾袞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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