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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芙雷太太不會被扯進來吧?”

  “可能不會——反正我們已經逮著你了。”

  “我那時真是太笨了,才會想到要逃跑。要是一開始我就投案,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們,就不至於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還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他的眼睛平視著海,“說來好笑,如果亞伯特沒有被人暗殺,我就不會來到這裡——遇上這些事。”

  格蘭特想他說的“這些事”應該指的是在牧師會館的際遇吧。“哦?那麼,你認為是誰殺了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哪個我認識的人要殺亞伯特,我覺得那個人一定是弄錯了。”

  “難道不是因為一言不和才引起了殺機嗎?”

  “不,一定是殺錯人了。”

  “你是大拇指帶傷的左撇子,是索瑞爾遇害沒多久前跟他發生口角的人,也是世上惟一領走他全部存款的人,然而你現在卻說你是無辜的。”

  男人疲倦地將頭別開,“我知道,”他說,“你不用再提醒我我現在的處境究竟有多糟。”

  門後傳來叩門聲,招風耳男孩出現在走廊上,說有人差遣他來替格蘭特先生跑腿的,格蘭特有事儘管吩咐。格蘭特說:“我在五分鐘內會用得著你,你先回去,等我搖鈴再來。”男孩像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柴西爾貓一般咧齒微笑,消失在黑暗的走廊上。格蘭特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放在洗臉盆里撥弄著。然後,他折回床邊說:“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現在要采你的指紋,放心,不會痛的。”

  他將拉蒙兩隻沾了印泥的手印在事先準備好的紙上,拉蒙臉上毫無表情,對一個人老練地做自己熟悉的事感到有趣,他第一次溫馴地順從格蘭特。格蘭特心知,就算他把拉蒙的指紋轉印在紙上,蘇格蘭場並沒有留下拉蒙任何紀錄。指紋只在能夠對照的情況下才有其價值。

  他把指紋印放在一旁等著晾乾時,拉蒙說:“你在蘇格蘭場的官位很大嗎?”

  “還不至於。”格蘭特說,“那只是你的假想。”

  “嗯,我是——在報上看過你的照片。”

  “這是你上星期六在史翠德要逃跑的原因嗎?”

  “你是說上個星期六?當時我希望整個交通能為我停頓下來。”

  “它們倒是被我搞得癱瘓了一陣子。”

  “沒錯,我看到你那麼快速地緊隨著我的時候,真的嚇了一大跳。”

  “那我告訴你,在我看到你走進史翠德後,我就跟丟了,這樣你可能會覺得好過一點。你之後做了什麼?”

  “搭計程車。當時剛好有一部車經過。”

  “告訴我,”探長說,他對拉蒙愈來愈好奇。“在牧師會館喝下午茶的時候,你是不是滿腦子想著要偷船潛逃?”

  “沒有,我沒有計劃任何事。後來我之所以會想到船,是因為我划船劃得很好,我想你可能不會料到這一點。我曾試著想溜,但沒有認真思考。直到我丟出茶杯紙墊的當兒,才一心一意想要逃跑。亞伯特拿走了我的槍。”

  “你的槍?你的槍不是在你口袋裡?”

  “是的,這就是我去隊伍里找他的緣故。”

  然而,格蘭特今晚不想問口供。“別說了!”他說,搖鈴喚男孩來,‘’我明天會把你的口供記錄下來。如果今晚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告訴這個男孩,他會轉達的。“

  “沒什麼要緊事了,謝謝你。你人真好——好到遠超過我印象中警察對待‘犯人’的形象。”

  這顯然是哈烏口中“溫文儒雅”的英文版本,格蘭特不禁莞爾,拉蒙黝黑的臉龐上的笑卻是憂鬱的。“我得說,”他說,“我想了很多關於亞伯特的事。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兇手是個女人。”

  “謝謝你的提示,”格蘭特冷淡地說,無視於勉強微笑的年輕人滿臉虛弱的感激。下樓的時候,他才恍然明白,為什麼自己會一直惦掛著洛克萊太太。

  第十四章

  拉蒙並非在卡耳尼許向探長自白,而是他們在南下的途中。安德森醫生聽聞他們準備離開的消息,替他的病人懇求格蘭特再通融一天時間,“你該不會是想讓你的病人腦部發炎吧?”

  急著將口供筆錄下來的格蘭特,解釋說是拉蒙自己不願再多逗留,他確定這麼做對拉蒙造成的傷害會比等著他腦中事件爆發開來的痛楚來得低。

  “病症初期通常毫無異狀,”安德森醫生說,“他得在床上躺一天才能全部恢復。聽我的建議,今天先放他一馬。”格蘭特屈服了,讓他的俘虜有更長的時間去潤飾那些無疑是虛構的故事。真是謝天謝地,他的陳述沒有繼續抹煞事實。在罪證不容置疑之下,拉蒙所言並沒有蓄意顛覆事實。這反倒引起格蘭特的好奇,他告訴自己,為了對這個案子慎重起見,他亟欲想聽拉蒙究竟會怎麼說。於是.他決定耐住性子不動聲色。他和德萊斯戴爾搭乘羅勃船長號出海釣魚,引擎每回隆隆作響都讓釣魚的他不禁回想起兩天前汽艇靠岸時的情景。他受邀至牧師會館喝下午茶,迪摩小姐泰若自然地面對著他,桌上的鹽罐旁放著一隻造型奇特的胡椒罐,他的思緒幾乎全系在拉蒙身上。之後他去了教堂,部分是因為對主人心存感念,但主要是為了迴避迪摩小姐和拉蒙相處時他杵在一旁的尷尬。他坐著聽羅更先生長篇大道的訓誡和全體教友對神痛惡人們跳交際舞的共識,腦中反覆思索拉蒙的自白。當高地人最後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讚美主”漸漸消失在寂靜中,羅更先生感情豐沛地開始為眾人祝禱,格蘭特心裡惟一惦掛的事就是他要趕回去,就近守住拉蒙。這很快就變成他的困擾,他認清這個事實,但也恨自己必須這麼做。當迪摩太太記起——迪摩小姐並未出席——他就是前晚向她說晚安,翌晨把車子停在牧師會館大門前讓他們跟拉爾道別的人,他對離開卡耳尼許前還得繼續演戲感到驚恐。好在事情比他想得要容易多了。拉蒙的演出如他在牧師會館那餐命中注定的午茶席間表現得一樣傑出。他的男女主人們絲毫沒有懷疑他的行為其實遠比他的健康情形來得惡劣。看不到迪摩小姐的人影。“丹緹說她很想親自和你道別,但連說兩次再見似乎不太吉利。”她的母親說,“她說你已經夠倒霉了。你運氣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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