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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他們停在一座類似四合院的建築前,槐樹的葉子伸過牆頭,fèng隙間透出一絲亮光,鍾筆聞到風中傳來飯菜的香味。周熹的母親端著碗來開門,看見外面的兩大一小,楞了一下,以為是家長上門來告狀,朝裡面大吼:“周熹,你給我出來!你又闖什麼禍了?”這孩子從小就不讓她省心,拿彈弓砸別人窗戶,爬牆去偷人家種在後院裡的桃子吃,集合周圍的小孩子下河摸魚……

  鍾筆忙說:“不是,不是,周熹沒闖禍,是我家的孩子闖禍了,特地上門道歉來的。”推了推偎在身邊一言不發的左學,“是不是啊?”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怎麼道起歉來就啞巴了?

  周熹沒想到小小的一句“氣話”居然驚動了雙方的父母,一時嚇呆了,看著左學說不出話來。鍾筆忙將兩個小孩子的手拉在一處,“好了,沒事了,出去玩吧。”左學還有些提心弔膽,怯怯地喊了一句:“周熹……”

  周熹似乎也不想大家說他心胸狹窄、沒氣度,雖然冷著臉,但還是應了一聲。

  鍾筆擦了擦汗,附在張說耳旁說:“這一出負荊請罪,總算圓滿落幕。”

  他們當父母的,也太辛苦了。

  鍾筆本以為上次面試鐵定沒戲,轉頭找起其他工作來,所以接到二面的通知時,小小吃驚了一下,然後得意地想:我一定是否極泰來,轉運了。她惡補了三天的時事新聞,這才敢來面試。

  哪知這次負責面試的是金經理,因為半年前面過她一次,所以隨便問了幾個問題,就通知人事部的人給她辦工作證。鍾筆大喜過望,鞠躬說:“金經理,謝謝您的栽培。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指天發誓,就差磕頭謝恩了。

  她很中意這份工作,想在這個崗位上有所作為。

  她心情大好,打電話給張說,“晚上有空嗎?出來慶祝。”又打給魏建平,決定好好熱鬧一番。離婚一事鬧得天下皆知,他們這幾個老朋友都大半年沒見過面了,也很少電話聯繫。

  猶豫了一下,她又撥了小薇的號碼,“有事嗎?有事嗎?我在商場看見了一條裙子,非常漂亮,你快過來幫我參考參考。”

  小薇是一個人來的,雖然化過妝,還是看得出來哭過,陪著鍾筆一個專櫃一個專櫃地逛,不怎麼說話,情緒也不是很好。鍾筆拉她在飲品區坐下,“怎麼了,逛街也不開心?”小薇沖她勉強一笑,“沒什麼,可能是沒睡好。”

  鍾筆眨著眼睛逗她,“可是為情所困?”小薇不僅沒有笑,反而露出一副快要哭的樣子。鍾筆坐直身體,快人快語地問:“是他不要你,還是你不要他?”

  小薇沒想到她這麼直接,低著頭,好半晌才說,“他因為我整天黏著他生氣了,說要分手。”鍾筆拍著桌子說:“那就分唄!”那種男人有什麼好,她見了就討厭。小薇張著嘴幾次想要反駁,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鍾筆語重心長地說:“小薇啊,我跟你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話一點兒都沒錯。你看看我,就是遇人不淑,才弄得今天這麼狼狽。”現在還有人戳她脊梁骨,罵她是狐狸精、水性楊花呢。不過她自己看開了,日子終究是自己在過,關別人什麼事。

  小薇緩緩搖頭,“我現在除了他,沒有其他人了。”自從她執意要跟魏建平離婚,也算是眾叛親離了,跟鍾筆倒是同病相憐。

  鍾筆戳著她額頭說:“你犯傻啊,什麼叫沒有其他人了?哦,你離婚了,就任由別人作踐,你就不是人,沒有尊嚴了?天涯何處無芳糙,別一葉障目,認不清形勢,就憑你這模樣、這身材、這學識、這家勢,要什麼樣的好糙沒有啊,何必再一棵樹上吊死!”

  小薇垂著頭,不說話,若有所悟,心結似乎沒有那麼重了。

  鍾筆再接再厲,一個勁兒地慫恿她,“他不是說要分手嗎,你就打電話給他,痛痛快快地分手。不然你還得被他吃得死死的,永無翻身之日。哎,幹什麼這樣看我,我又沒說錯。甩了他,咱們找個更好的。”然後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分手後,你的終身大事包在我身上。”大不了再將她跟魏建平湊在一起。

  小薇猶猶豫豫地拿出電話,但那個號碼始終沒有撥下去。鍾筆決定快刀斬亂麻,一把搶過手機。對方許久才接,很不耐煩地說:“你怎麼這麼纏人?你就沒有自己的事要做嗎?”口氣很沖。

  鍾筆大怒,這什麼男人,說話也忒難聽了點兒。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小薇的腔調說:“我早就不喜歡你了,我們分手吧。”不等小薇衝過來搶救,一把掛斷了。商場裡這麼吵,對方又不經心,應該聽不出不是小薇的聲音。

  她晃著手機,挑眉說:“已經分手了,要打要罵隨便你。”小薇是吃軟怕硬的性子,做什麼事都拖拖拉拉的,不過她跟魏建平離婚倒是乾脆。

  小薇頹然倒在椅子上,事已成定局,她還能衝上去打鐘筆?更何況她也是為自己好。小薇抓了抓頭髮,一臉疲憊地說:“分了就分了,這樣也好。”被人罵沒有自我,實在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情。

  鍾筆拖她起來,“好了,你又沒欠別人錢,幹嗎一臉苦瓜相?放心,我會幫你找一個既溫柔、又體貼、又有錢、又愛你的好男人的。”

  小薇怨氣未消,使勁推了她一把,沒好氣地說:“張說?”

  鍾筆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差點兒撞到別人,“如果你要的話,我不介意忍痛割愛。”還有心情開玩笑,應該沒什麼事了。她剛才還一直擔心倆人這麼多年的友情會不會因為一個毫不值得的男人反目成仇。

  倆人逛完街,天已經黑了。小薇要回去休息,鍾筆一把拖住她,“回去做什麼?還不是對著電視吃著爆米花哭哭啼啼的。走走走,慶祝失戀,我們去錢櫃唱歌。”

  她早就訂了房間,徑直進來。哪知張說已經到了,抱著筆記本把KTV包廂當成辦公室,燈光全部打開,牆上的大屏幕一片漆黑。他本不想來,又怕鍾筆發火,只得帶著工作一起來了。

  鍾筆一看就不高興了,“你幹什麼?別這麼掃興好不好?”有人來唱歌還帶著筆記本的嗎?小薇忙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忙,一天恨不得有四十八小時,肯來已經很給面子了。我們唱我們的,不理他。吵到不行,做不了事,自然而然會加入進來。”

  鍾筆心想也是,讓服務生把音量調到最大,“小薇,小薇,來來來,我們合唱《分手快樂》。”

  正是應景的歌。

  鍾筆看著小薇,雙眉微挑,意味深長地唱:“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不想過冬,厭倦沉重,就飛去熱帶的島嶼游泳……”

  小薇唱著唱著居然哽咽出聲,眼淚像珠子一樣滾了下來。鍾筆忙將話筒一扔,“對不起,對不起,今天這事是我錯了,要打要罵全隨你。”她不該強迫人家分手。感情的事,那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外人哪有置喙的餘地。

  鍾筆見她哭個不止,頓時慌了,“要不,我打電話跟他解釋,那是我鬧著玩兒的?他會原諒你的。”如果他想原諒的話。

  小薇抽泣著,搖了搖頭,“算了,分都分了。”斷了也好,只是覺得悲傷。離了婚,如今又分了手,眾叛親離,一無所有,一個女人混到這份兒還有什麼前途?頭上的天都塌了下來。

  張說本來坐在角落裡的,被哭聲驚動了,悄聲問鍾筆:“怎麼了?”鍾筆心虛地說:“分手了。”都怪她多管閒事,沒事兒逞什麼英雄。見小薇這麼傷心,她腸子都悔青了,那人再不好,也是小薇喜歡的。

  第三十七章 地上無媒不成婚

  魏建平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大家愁眉苦臉的情形。小薇被鍾筆擋住了,他一時沒看見,大聲嚷嚷道:“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讓服務員送了一箱啤酒上來,咱們今天不醉不……”待他看見梨花帶雨的小薇時,滿匣子的話頓時咽了回去,呆了半晌,撓了撓頭喊了一聲,“小薇……”輕聲細語,生怕驚嚇到她,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麼好。

  小薇抬頭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鐘筆,心裡很是氣惱。這麼丟臉的時候卻偏偏讓他碰見,人背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鍾筆忙舉手說:“都是老朋友的,總不能顧此失彼,請你不請他吧?別離了婚就跟仇人似的,忒沒風度了,以前好歹還是同學呢,打個招呼吧。”小薇不理她,也不看建平,一個人躲到角落裡去了。她倒不是真心氣惱,只是見了他感覺訕訕的,面子上有些下不來。

  對於她的不給面子,鍾筆有幾分尷尬,推了推張說,“別再看你的電腦了,你陪小薇說說話。”為了調節氣氛,張說遞了話筒過去,“我們來合唱《心雨》。”男女合唱的歌,他也就只會這一首。

  鍾筆心裡暗罵他呆瓜,連安慰人都不會,這個時候唱什麼悲悲戚戚的《心雨》啊,那不是火上澆油、愁上添愁嘛!她笑嘻嘻地說:“現在誰還唱《心雨》啊,老土。小薇,小薇,我點了《姐姐妹妹站起來》,你跟張說一塊兒唱吧。我跟建平出去拿吃的。”

  鬧哄哄的旋律響起來,她拖著魏建平來到走廊上,倆人窩在一處商討對策。魏建平等不及,著急地問出什麼事了。鍾筆抓了抓亂發,“為了你,我可是把事情做絕了。大好的機會,你要是錯過了,別說我不饒你,看雷公劈不劈你!”

  魏建平又驚又喜,“哦,她分手了?”隨即不說話,似乎有所顧慮。

  鍾筆臉一沉。“哎,你什麼意思?”不會是嫌棄人家了吧?魏建平倒不是這樣的人。難道有喜歡的人了?她頓時緊張起來,“我問你,你對小薇還有沒有感覺?”可別她忙著做紅娘,結果剃頭擔子一頭熱,上演的是一出“亂點鴛鴦譜”。

  魏建平磨磯了半天,從牙fèng里擠出幾個字:“當初是小薇提出離婚的,她,她,她現在……”她怎麼可能吃回頭糙?

  鍾筆明白了,拍著他的肩膀說:“沒事兒,只要你還有那個心,就大膽往前沖,我給你做後盾。”她估摸著小薇後悔離婚了,如今上哪兒找魏建平這樣的新世紀好男人去?

  有些東西,往往要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魏建平站在那兒一個人對著牆角傻笑,過了會兒,問:“為什麼分手?”鍾筆嘆了口氣,“那人對她不好,我見了生氣。”

  她湊過來小聲說:“小薇心情正不好,如此千載良機,切莫錯過。你要是想追回老婆,可得厚著臉皮往上沖。我跟你說,烈女怕纏郎,百試不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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