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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搭理,封玄奕低著頭,把整張臉埋進手掌里,封玄奕只覺得背後一陣陣的發冷發涼,耶律溱怎麽看怎麽是挑撥離間的話卻久久迴蕩在腦海里無論如何也揮散不去,一句句一字字都如同烙鐵般一遍遍刮著他鮮血淋淋。

  以為前塵都已翻過,以為可以迎來新的開始,如果……如果他說的話是真的……想要翻過,談何容易……

  使勁兒甩了甩頭,生生把束髮的金冠甩出老遠,堅信只有這樣才能把腦海中這些胡思亂想全扔出去:“怎麽可能,不可能的,都是廢話,廢話!”

  看著獨自坐在龍椅上一會兒神情狠辣一會兒又突然發笑的皇上,莫言嚇得兩腿發抖,一下軟倒在地。

  無法深究更不願深究,有些人有些事,就算明白著放在眼前,也得捂住耳朵閉上眼睛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不知道,事實不重要,而面對往往才是令人窒息的。

  “皇上,已經酉時了,您看晚膳是在哪兒用?”就這麽看則會封玄奕一動不動維持著半遮著臉的姿勢斜倚在龍椅上一下午,一言不發,仿佛只是一尊逼真的雕塑,奏摺放在桌案上看都不看一眼,茶水放在手邊也根本沒碰,膽戰心驚的看了一個下午,眼見著日頭落了山,就算心裡是一萬個膽戰心驚,也不得不盡忠職守忠言逆耳了。

  自然,封玄奕沒有理他,莫言額角冷汗大作,明明就要進寒冬了,卻仿佛盛夏正濃,一個勁兒的抹額頭。

  “皇上……”再叫一聲,莫言連顫音都用上了,自小伺候在封玄奕身邊,什麽陣仗沒見過?能讓他單憑氣場就打從心底里恐懼的,只有玉皇后跳樓那一次和現在。

  努力回想最近皇上和玉皇后之間的相處模式,確定沒有出什麽大問題,甚至從今天中午的情形看,大有前途一片大好之勢,那麽今天下午鬧的是哪出?

  雖然肚子裡裝著千萬個疑問,莫言也沒膽子問出口。

  “擺架永和宮。”以為封玄奕不會搭理自己的莫言正絞盡腦汁的準備發起第三波攻勢,卻不料頭頂上響起幾乎可以結出冰渣的聲音。

  “啊?”什麽時候御前失儀,御前失儀的結果是什麽沒人比莫言更清楚了。可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莫言更笨來不及反應驚訝之聲已經脫口而出,就算事後再怎麽後怕也於事無補,莫言多想立馬就抽幾個大嘴巴子給自己抽暈多好,至少暈了就不用在這裡飽受精神折磨了。

  “讓柳貴侍接駕。”

  這話已經不用再挑明了,雖然一肚子的疑問,莫言也只能盡數吞下去麻利的辦事。

  酉時二刻,龍輦晃晃悠悠的從御書房起轎,一眾宮人浩浩蕩蕩的跟著,像永和宮大搖大擺而去。這是自封玄奕重理朝政之後第一次在除了鳳儀宮和毓鎏宮以外的地方過夜,也是第一次召幸除了皇后之外的後妃,一時間讓人意外卻又不然,說是皇上轉了性移情別戀了,可他從前本就是“帝本多情”的詮釋,而若說他“食色性也本性難改”,那之前這麽多個日日夜夜專寵一個罪臣之子又是為了什麽,無人得知無人可解,世人皆說聖心難測,卻不明白何為聖心苦澀。

  不是故意冷落納蘭軒,也不是獵奇圖新鮮想要換換口味,而是此時此刻,封玄奕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納蘭軒,耶律溱的話就是催命的魔咒般時時刻刻在耳邊迴蕩,眼前,納蘭軒當初喪子時慘白的臉和痛苦的神色好似凝固般揮散不去。

  “落轎──”莫言朗聲,聲音縈繞在永和宮繞樑而不退,不等抬轎攆的宮人把轎攆落定,更不能人壓轎,甚至對迎上來跪地行禮的柳音視而不見。翻身從轎攆的側面一躍而下,一個箭步一馬當先的走進寢殿。

  眾宮人不解,皇上這是怎麽了,這麽猴急?只有迎面而來的柳音看清了擦身而過的封玄奕的神情。半行不行的禮僵在一半,怎麽看怎麽尷尬,而當事人卻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吩咐身邊的宮人不必跟進來侍候了,對莫言使了個眼色,莫言自然明白該如何安置跟隨皇上一路而來的人。

  展臂,推門而入,單從步態上來看,沒有絲毫畏懼之意:“微臣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開口,故作壓抑的男中音聽的人一身雞皮疙瘩,仿佛有一隻手有意無意的從在你心口撓一般。依舊恭敬有禮,卻不知為何,總覺得少了幾分在人前的什麽。

  封玄奕沒有開口,柳音就這麽跪著,只是沒有旁人的誠惶誠恐,倒是多了幾分身為後妃、身為臣下該有的畏懼,仿佛覺得跪著挺累,不著痕跡的把重音後移,讓臀部抵在後腳跟上,整個人像是坐在腳上一般。

  許久不見封玄奕開口,柳音的耐心也被耗盡了,自顧自的起身,當然由頭是為了給封玄奕端茶倒水。茶水跌落杯底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在堪稱死寂的寢殿內格外刺耳:“皇上今天怎麽不去看皇后,倒有興致來微臣這裡坐坐。”

  要是放在旁的宮妃上去,管他封玄奕是出於什麽心態,早就先給自己剝乾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撲上去再說,哪裡還有人把難得來一次的皇上往外推的?況且這話怎麽聽都不像是粘酸吃醋。

  沒有理會柳音似笑非笑的調侃,封玄奕自始至終眉頭緊鎖,過於凝重的氣壓讓柳音都不得不正色斂神。

  柳音,明面上是微分不低的皇上的寵妃,而這個身份不過是個馬虎眼,對彼此都是一個緩衝的留白。在這裡,封玄奕可以以尋歡作樂之名為由,避開監視、完成乾坤的扭轉,而柳音,也是以妃子的位分遮掩他真正的身份──專司暗殺的暗門第一人,暗門門主。

  許多陰謀從這裡誕生,許多生命在這裡終止,每當封玄奕來到這裡時,便是行動或者陰謀開始之時,當初的孟氏一家如此,納蘭一家亦是如此,可卻從未像今天這樣愁眉不展,仿佛來此不是為了宣布一個決定,而是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11鮮幣)第七十七章 動盪 中

  第七十七章 動盪 中

  憋著滿肚子的疑惑沒有開口,因為一直一言不發的封玄奕先開了口:“你後悔過麽?”

  卻不料一開口竟是這種傷春悲秋的感慨,柳音差點一個控制不住笑了出來。

  “皇上是知道微臣的底細的,干我們這一行的,若是有那會子後悔的功夫,怕是連命都丟了吧。”

  “你後悔過麽?”沒有搭理柳音這種四兩撥千斤避重就輕的回答方式,更不願探求他迴避和隱瞞的目的,單刀直入,封玄奕只想要一個答案,作為一個絕對不能有情、冷血嗜殺的暗殺者,他是否有過情難自禁,是否也有過後悔。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很像,所以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許只有他能給。

  瞥了封玄奕一眼,不自然的扭過頭去,盯著手裡的茶杯出神,許久,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是。”

  所以明知故犯,所以一意孤行,卻還是這麽做了,鬆了一口氣,就像是考試因為錯了一道題而沒有得滿分的孩子,在得知這道題大家都錯了的時候,會突然平衡很多,也不再那麽糾結於是不是離自己所定的目標相差甚遠。

  又是良久的靜默,這次連柳音都不願先開口調節氣氛。

  “如果──”仿佛在斟酌這句話該怎麽說,封玄奕緊皺的眉頭更甚,在印堂上留下三道深深的印記,“朕是說如果,你親手殺了你的親生兒子,你會如何?”

  臨了了,若仔細聽,竟可聽出那有些顫抖的尾音。所以封玄奕不願去確認,不願探究更清楚到底是與不是,因為是與不是皆傷害了那個人,而若是是,他怕是連自己都無法面對,所以只是一個假設,只是一個可能,他已然顫顫巍巍。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有孩子。”幾乎是條件反射,柳音脫口而出,頓了頓,烏黑的眼睛一轉,看向封玄奕的目光有幾分遲疑和不確定,“皇上……難道是說當初皇后的那個孩子?”

  “不是!”聲色俱厲的斷然否定,好似一隻被踩了尾巴的巨獅,若是再敢上前一步,便於他同歸於盡。

  柳音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封玄奕的反應反倒此地無銀三百兩有了不打自招的歉意。極力克制嘴角的弧度,其實也只是一個懷疑,卻不料竟真的發展成今天這步田地。

  那時,今日的韓君才不過是個小小的傑紆,與他同住永和宮,所以當日發生在西偏殿的一切,以他的功力,想知道並不難,亦或者說當日他們交談的每一句,他都聽的再真切不過。

  其實也不怪韓瑞風懷疑,當初納蘭軒從一個地位低賤入宮無寵的小角色,可謂是平步青雲又是賜了數一數二的顯赫家世,又是榮寵不斷,而在最關鍵的時刻,竟憑著所謂的上古遺族的身份登上了後位,眼見著後宮就數他炙手可熱,多少雙眼睛恨不得在他身上燒個洞,多少雙手恨不得立刻給他拉下馬,只是苦於沒有一個合適的藉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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