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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一整個下午,我都坐在馬路邊上消磨時間。我有一種惡毒的心理,人們越是不願意看見我,我越是要讓他們看見。我並沒有什麼錯,不應該受到他們的冷落。

  黃昏的時候,相約小站的老闆羅樹從大馬路盡頭走了過來,他的身影很高,看起來很矯健。奇怪,我嗅到了他的氣息。這使我突然發覺,我能嗅到他的氣息,就像我能同樣很容易地嗅到深夜出現在花園裡那個男人的氣息一樣。

  這個發現使我激動不已。你知道,很多事情,越是司空見慣,你就有可能越是容易忽視它。其實我早就對他們兩人的氣息非常敏感,這在我以前,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我對任何男人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羅樹面帶飄忽的微笑,對我輕輕點了一下頭,就走進了相約小站。他是一個很迷人的中年男人。

  我夢幻般地跟在他後面走了進去,踩著樓梯上樓,坐到老位置上,這才感覺到肚子有些餓了。我對服務生說,給我個漢堡包,和玫瑰奶茶一起上。

  這頓晚飯我吃得很愉快。吃完以後,我就在相約小站里消磨時間,一直消磨到很晚,客人陸續離開。然後,我喝完最後一口奶茶,下樓,來到羅樹的房間。

  羅樹穿戴整齊地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擺放著一盤水果,給我的感覺是,他在專門等我的到來。

  對此,我莫名地有些激動和心慌。

  我想,我一定面色潮紅。很多時候,我有過面對一個男人面色潮紅的想像,但是,在現實生活中,這種想像從沒實現過。因為,一直沒有出現令我心儀的男人。老實說,即使張大江,也不是令我心儀的,可以讓我心如鹿撞面色潮紅的那種男人。

  房間裡是這個男人的氣息。我也在沙發上坐下來,直截了當地問他說,出現在我家花園裡那個人,是你,對嗎?昨晚你在花園裡走過,我站在窗子裡面看到你了。

  我以為,他會否認,但是他沒有。他沒做聲。

  我說,你不說話,是默認了嗎?

  他還是不說話,只是看著我,欣賞地笑著。

  我說,你認為我很聰明,很敏感,是嗎?

  他說,是。

  你喜歡我嗎?我突兀地,大膽地問道。

  喜歡。他肯定地說。

  我有些傻乎乎地笑起來。

  這個晚上,我依然在他的大床上睡覺。他為我掖了掖被角,我說,抱抱我吧,他就抱了抱我。然後,他依然在外面的沙發上睡。我很想大膽地要求他跟我一起睡,但是我還是不知道怎麼向他提出這種要求。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張大江,由於我們已經發生了一次關係,現在,他已經是我的男朋友了。

  我想著這些,頭疼得要命,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四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發出什麼聲響。好像有人在輕輕拍打玻璃窗。

  起初我以為是我在做夢,或者說,我出現了幻聽,不久之後我就發現,的確有人在拍打窗玻璃,聲音很輕,似乎有些猶豫。

  我當然有些害怕,想起很多鬼故事裡夜半鬼敲窗的場景。但是,羅樹在外屋,這使我稍稍感覺安定了很多。我起床來到窗前,撩開窗簾,看到一張臉正貼在窗玻璃上。

  由於正是深夜,所以我被它嚇了一跳,但是不久之後我就發現,把臉貼在窗玻璃上的,是傻子阿炳。

  但無論如何,在這樣一個靜謐的深夜裡,即使是我所熟悉的傻子阿炳把臉貼在那裡也是讓人感到很可怖的。

  我瞪了阿炳一眼,意思是,我被他嚇著了,並示意他回去睡覺,這麼晚了,他鬼鬼祟祟地拍窗,讓我感覺,我在一個男人的屋子裡睡覺,被人監視了。

  但是阿炳沒有離開的打算,他抬起胳膊,比比畫畫的,似乎要告訴我什麼事情。我輕輕地推開塑鋼窗,說,阿炳,你有什麼事嗎?

  阿炳見我推開了窗,顯出了很高興的樣子,他身子一矮,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趴到地上去了。他把耳朵緊緊地貼在地上,做出努力傾聽的樣子。

  你幹什麼?我小聲對阿炳說,你快起來,地上冷。

  阿炳把食指豎在嘴邊,示意我噤聲。他專心地趴在地上聽了一會兒,爬起來,湊到窗前,樣子很神秘,說,老鼠。

  老鼠?我說,老鼠在哪?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外面。現在大馬路上很安靜,似乎老鼠也都躲到洞穴里睡覺去了,除了阿炳,沒有有生命的東西在大馬路上出現。

  阿炳指了指地面,說,老鼠在下面。

  我說,什麼下面?阿炳你在說什麼?

  阿炳重複到,老鼠,在下面,地的下面。

  地的下面?我笑了,說,老鼠當然在地的下面了,難道它們還在造樓,像人一樣住在樓房裡面啊。

  阿炳很著急,又很無奈,大概因為我沒弄他的意思。我說,行了阿炳,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說,你耳朵很好使,能聽到老鼠在地底下洞穴里活動的聲音。

  阿炳用力點點頭。

  我說,好了,阿炳,回去睡吧。

  我有些害怕會吵醒羅樹,因此趕緊推上窗,拉上窗簾。

  但是我轉過身以後,發現羅樹正站在門口。

  我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他卻很輕鬆地問我說,你在窗戶那裡幹什麼,當心著涼。

  然後,他就打著呵欠,離開了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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