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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烏篷船撥開水面悠悠蕩過,十六七歲的姑娘抱著琵琶坐在船頭,用江南軟語唱小曲兒,面前魚簍已然積攢了不少打賞的銅板。

  陳恨想著,支持一下封地的文化事業還是很有必要的。

  儘管他只有一個銅板。

  他從腰間摸出自己唯一一個銅板,看準了往魚簍里拋。

  沒丟中,丟到另一條才要靠岸的船上了。

  陳恨面子上掛不住,捂著臉就要走,卻被陳溫拉住了,陳溫只聽聲響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兄長的銅板借你,回去再還。」

  再一次沒丟中,丟到水裡了。

  李檀笑話他,拿起自己的銅板往姑娘的船上拋,沒丟進魚簍里,他直接把銅板丟到了姑娘家的裙擺上。

  陳恨怒道:「你這個沒羞沒臊的,淨欺負人家小姑娘。」

  身邊徐醒扯了扯他的衣袖,把四個人身上的最後一個銅板遞給他:「你丟吧,回去再還。」

  「多謝。」陳恨接過銅板,擼起袖子,「我準頭很好的,我可是第三屆宮廷投壺比賽的冠軍。」

  李檀揭穿他:「那回的投壺比賽是李硯幫你投的。」

  隨李檀的聲音,撲通一聲輕響,銅板被他丟進水裡了。

  到此為止,章老太醫給的零花就這麼被他們霍霍完了。

  「沒意思。」陳恨一甩衣袖,轉身就走,「太沒意思了。」

  他不大高興,抱著手,遠遠的落在了後邊。

  才走出兩步,身後不知道誰一扯他的腰帶,把他往後帶。陳恨站得不穩,便往後倒,沒來得及回頭看,也不知道靠在了誰的懷裡。

  身後的人一隻手搭在他的後頸上,用指腹摩挲他頸上突起來的骨頭,另一隻手把銅板遞到他面前——是陳恨頭一回丟出去的那個,丟在了別人船上的那個。

  陳恨伸手要接:「多謝……」

  那人低頭,附在陳恨耳邊,用只有他二人能聽得見的聲音道:「侯爺丟下賞錢就要走,怎麼?朕伺候的不好?」

  他靠得近,身佩長劍的劍柄,緊緊地抵在陳恨的腰上。

  第118章 劍柄(2)

  夭壽了,他把銅錢丟到皇爺的船上了。

  陳恨不敢回頭看一眼, 只是含含糊糊地喊了一聲爺, 伸手就要拿回銅錢。

  李硯也應了一聲, 卻把銅板收起來了。

  走在前邊的三人原本只以為是陳恨愛玩兒,一時間落在後邊了。這時候一回頭, 便看見李硯捏著他的後頸不放, 陳恨仿佛被定在原地。

  貓兒似的, 不敢動,不敢動。

  李硯稍抬了眼,目光掃過那三人, 陳恨忙輕聲道:「皇爺,我……」

  李硯偏了偏頭, 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 蹭過他的耳垂:「有話回去再說。」

  陳恨低頭:「嗯。」

  搭在陳恨後頸上的手不肯放下, 李硯抓貓似的把他抓在身邊, 提腳走向前邊三人, 淡淡地道了一聲久違。

  見過禮,一時無話。

  李家兄弟見面, 場面十分難堪。

  陳恨暗中朝李檀他們擺了擺手,叫他們先走。

  於是一行人分了前後, 繞著河岸默默的走。

  李硯同陳恨落在後邊,李硯玩什麼似的玩他的脖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捏他。

  陳恨躲不開,被他逼得退無可退, 越走越偏,再有幾步就掉進河裡了——恐怕他不會掉進河裡,李硯會抓住他的頸子,把他給抓好的。

  終於鼓起勇氣推開他的手,推不開。

  被他攪得煩了,陳恨覺著他應該兇狠一點推開他的手的。

  於是陳恨狠狠地拍了一下李硯的手,李硯轉頭看他,他便縮了縮脖子,咕噥道:「不要捏了。」

  李硯果然也改了,不捏後頸了,改捏手指。

  夕陽在山。

  大約是故意,李硯放慢了腳步,拽著陳恨的手又退到了更後邊。

  天色漸暗,只有一列停靠船隻船頭掛著的小船燈發著亮。

  暮色昏昏,直到看不清前邊李檀等人的身影時,李硯停下腳步,借著岸邊柳樹掩映,把陳恨拉進懷裡抱住了。

  李硯抱得緊,恨不能把他收拾收拾,從此就把他綁在自己的腰帶上。

  陳恨一怔,很快也伸手圈住他的腰,又把腦袋埋在李硯懷裡,上下蹭了蹭。

  到底是他喜歡的龍涎香,還是他喜歡的皇爺。

  「皇爺啊,那個我的摺子你……」

  「有話回去再說。」

  「誒。」

  還在外邊,也就只抱了這麼一小會兒。

  陳恨一偏頭,見著有人走近,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便鬆手了。

  一年多之前還殺得你死我活的李家兄弟見面,李檀也不願意見李硯,一來是面子上過不去,二來,他與李硯也無話可說。

  這時候李硯主動落在後邊,他讓徐醒來說一聲,便先回莊子去了。

  夜裡轉涼,徐醒朝李硯作揖,替李檀請辭。

  李硯抓緊了陳恨的手,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徐醒身上停留了一瞬,冷聲道:「隨他。」

  徐醒道了聲謝,轉身要走時,又聽見李硯愈發冷了聲調問他:「徐卿、怎的也在此地?」

  看來他是還沒收到摺子。陳恨握了握他的手,要他別問了,李硯卻不肯放過他,只是瞧著徐醒,等他回話。

  徐醒朝他做了個深揖,輕咳兩聲,回道:「臣來此地尋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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