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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香唇畔銜了一抹柔柔淡淡的笑,朝李哲道:“臣妾原來是喜歡燕子的,只不過現在卻覺得,燕雀焉知鴻鵠之志,既然入主了東宮,就應當要有更大的志向和抱負才是,而不該拘泥於兒女私情。”

  這話明面上說著自己的心思,暗地裡卻是規勸李哲當有鴻鵠之志,而不要天天在這些事情上花費心思。李哲豈有聽不出來的,一時也掃了興致,乾脆開了鳥籠的門,令兩隻燕子飛翅脫出去。

  “這又是發什麼脾氣呢。”韋香指甲一錯,輕輕扣在鳥籠的金柱上,噠一聲響,仿佛撫動了某根顫抖的心弦。

  李哲賭氣一般:“你既然已經不喜歡這些小小的燕子了,那麼拘著它們倒也無趣,不如給它們自由,大家散了乾淨!”

  “什麼散不散的,說來多晦氣。”韋香嗔道,“殿下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誰又惹殿下不高興了?”

  李哲負手望著斜陽,淡金的餘暉勾勒出他孩子般賭氣的容顏:“還能是誰,就是他薛元超薛公!他當初陷害太……賢還不夠,現在反過來又要擠兌我,在父親面前說我玩物喪志,沉迷犬馬聲色,不懂監國之道,擔不起儲君大任!”

  韋香心下如卵石擊水,泛起一陣不安的漣漪。

  這位年輕的薛公可是天下手下的得力幹將,這話到底是誰的意思,還未可知。

  一個雷厲風行、精明強幹的李賢都能被天后輕而易舉地算計下馬,又何況自己那個冒冒失失又胸無城府的丈夫。

  “殿下難道忘了太宗的話了嗎,以人為鑑,可以明得失。”她少不得軟言細語地哄勸著,“當初賢是為什麼被三司會議,廢除太子之位的?還不是因為他不聽韋公的規勸,才招來了廢除之禍。如今您既然在這個位置上,就更應該時刻警醒著自己,不要重蹈覆轍,走上賢的老路子。”

  李哲冷哼一聲,眼中大有不屑之色:“不管我怎麼說,怎麼做,他們都能挑出毛病來。你放眼滿朝上下,到底還有幾人是我李姓家臣?如今他們一個個都恨不得改了姓氏去武家,眼裡還容得下我這個太子嗎?”

  韋香卻慢慢撫著三寸長的指甲,悠悠道:“正是因為他們目中無人,殿下才更應該做好自己的本分,讓他們瞧瞧李氏子孫的本事。您現在是太子,可不會一世都是太子啊,等您登上大寶之日,難道他們還敢小覷殿下嗎?您得學會忍耐這一切,忍耐他們挑剔的眼光和不軌的想法,您要相信,終有一天,會輪到他們為今日的傲慢與偏見付出代價。”

  李哲眼中似有一層融不掉的寒霜:“若我有登基大寶之日,一定要將母親的這些黨羽一一剪除,我要讓世人都明白,這天下究竟姓什麼!”

  “是。”韋香握著他的手,仿佛握著一艘行舟的舵,“在此之前,我們只有忍耐。”

  忍耐的時光比想像中的要短暫很多。

  永淳二年八月,在東都修養的天皇突然下令讓李哲趕往洛陽侍駕,而留下年僅兩歲的皇太孫李重照和股肱大臣劉仁軌監國。

  劉仁軌業已過了八十高壽,而李重照不過兩歲之齡,一老一少,如此荒誕的組合,令人不由在可笑之餘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劉仁軌素來反對天后,如此一來,就可把他釘死在了長安,就算東都出了什麼事情,他也決計趕不回來主持大局了。”韋香頭上的金鳳步搖隨著車馬的晃動而巍然一顫,落在她布滿了算計的眼尾,越發襯得她一雙明眸深不可測,“能有這般的手筆的,恐怕也只有天后了。”

  “父親怎麼會放任母親頒布這樣荒唐的旨意?”李哲不解,如此一來,倘若長安出了什麼亂子,又要如何應對,是靠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兒,還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這就說明,東都有更要緊的事情,甚至比長安的每一件事情都重要。”韋香的目光沉澱下來,一分一毫都是精密的算計,“天皇急詔,想來也是為了此事——他需要您,比長安更需要您。”

  李哲猶然不解:“到底什麼事情,一定要如此緊張?”

  韋香朱唇微啟,吐出兩個字:“傳位。”

  “傳位?”李哲被這兩個沉重的字眼砸得有些眼冒金花,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來,“難道父親的病情,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嗎?”

  “一切到了洛陽就有分曉了。”韋香這才挽起一個淡淡的笑,眼前垂落的步搖金流蘇仿佛變成了遮在大寶側座上的簾,撥開這道朦朧虛幻的帘子,她已隱隱看到萬民來朝的盛況。

  她相信,這一天不會很遠了。

  車馬疾行,一路到了洛陽行宮,李哲夫婦二人來不及歇一口氣,便急匆匆趕到天皇面前,準備聆聽他的教誨。卻沒想到,見著的只有滿面怒容的天后,和一群跪在殿外的太醫。

  “你們來得正好。”天后也到了近六十的高齡,但頭髮由烏髮膏好生保養著,竟然也只有些許斑白,一雙深陷的眼窩雖然略顯疲憊,但明明灼灼的目光卻更見精神,仿佛她並不是個該弄孫為樂的老婦,而是一個隨時準備著一戰的政客。

  李哲望著烏鴉鴉跪了一片的太醫,不由疑惑道:“諸位博士這是……”

  為首的是外科之首胡志林,他向李哲叩首行禮,正色道:“陛下有疾在腦府,非開顱不可摒除,但天后執意阻攔臣等行開顱術,臣等實在沒有別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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