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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根本不應該責怪對方,只因為大部分人都會作出同樣的選擇?

  對他而言,他背叛的也不是自己的親姐姐,而是一個遲早會喪失人性的魔鬼?既然是魔鬼,那彼此間不存在任何信任之情,也能說得過去了。

  可……真是如此麼?

  明明在詢問著海德的事,她的意識卻不自覺地飄向了另一個人。

  那人也是貴族,別說血緣,連面都沒有見過一次,如果說背叛女巫是理所當然之事,那麼他早應該將安娜送上絞架了才對。

  對女巫既無恐懼,也沒有憎惡,除了好奇外,他的眼神清澈而易懂——即使她曾拔刀威脅過對方也一樣。

  一幕幕畫面快速閃過,仿佛在向前追溯一般,最後停在了漫天大雪降臨前的那一刻。

  他們相遇後的首個冬天。

  「……我不覺得她活不過邪魔之月。」

  「為何?」

  「她說不會輸給邪魔噬體,而我相信她。」

  「你居然會相信一名女巫,我們可是被魔鬼詛咒的人。」

  「是麼?我也相信你啊。」

  記憶之海隨著這句話而蕩漾起來。

  夜鶯深吸口氣,將意識拉回到現實里,「在這裡等著,如果有人來找你,該怎麼做便怎麼做,就當我沒有來過一樣。」

  「等、等等……你要去哪兒?」

  她把匕首插回腰間,隱入迷霧之中,「去完成我該做的事。」

  ……

  正如海德所說,她大可侵入多特·索美子爵的臥室中,用一把匕首逼迫他將過去的一切從頭到尾說個清楚。大多數貴族看到明晃晃的刀尖時通常會嚇得魂不附體,問一句答三句,只恨自己少長了兩張嘴。而有一些較為頑固之徒,在被挑下十指指甲後,也會痛快地把秘密傾倒而出,這一點她早已驗證過多次。

  倘若父母的死真與子爵有關,她自然會讓對方明白什麼叫血債血償。

  不過夜鶯此刻卻不想這麼做。

  特別是經歷過剛才的那一幕後。

  如今她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她有了可以深信不疑的人,也被人所深深信賴。

  比起過去幽影殺手的做法,她想試著用另一種方式來解決此事件——如果是羅蘭的話,也一定不想看到她過多沾染無謂的血腥吧?

  跨過迷霧之界,夜鶯幾個閃身便進入了多特的書房,數團無光的黑洞如同墨色的圓球一般,恆立在黑白世界中。她並沒有在意靠在門邊沉睡的侍衛,而是將目光瞄向了書櫃旁的一處神石領域。

  她緩緩走到牆邊,還算平直的牆壁頓時扭曲起來,輪廓線彎曲、縮卷,宛如一簇失去供養的頭髮,也將下方覆蓋的東西暴露無遺。

  透過變形的輪廓,她看到了常人絕對無法看到的細節——一段金屬細杆就埋藏在這面牆壁之下,一段連接著書櫃,而另一段連接著「黑球」。

  這是一個十分常見的機關密格。

  夜鶯輕而易舉地破壞了機關下方懸掛的鈴鐺,隨後推動一本看似平平無常的書籍,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密格暗門便被打開了。

  暗藏的箱子中嵌有神罰之石,不過這難不倒她——在她還未成年前,老葛蘭找來的老鼠教頭將一名合格盜賊所應該具備的能力都傳授給了她,經過數年的磨鍊,她早已熟練掌握了如何用銅針打開各類鎖扣的技巧。

  接連打開三四個鐵盒後,夜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份近期的帳簿,上面記載了夢境水交易的批次、對象和數量——就和她預想的一樣,貴族總喜歡將他們的重要物件藏在自認為隱秘的地方。

  有了這個記錄,再加上府邸里還未出手的貨物,便算是證據確鑿了。

  夜鶯回到地下室,向羅蘭匯報了事情的整個經過。

  當天際泛白之時,接到命令趕來的第一軍已將府邸團團包圍。

  ……

  三天後,夜鶯再一次出現在海德面前,而後者剛從監牢里被釋放出來,臉上的憔悴和茫然幾乎讓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直至見到夜鶯,他的眼睛裡才浮現出一絲色彩。

  憤怒與憎恨。

  「索美子爵被判處絞刑,家族其餘成員服勞役二十年,兩塊封地歸於王國所有——你讓我等著就是為了等來這個結果?」走進一條無人的小巷,海德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朝她低吼道,「把我的一切都奪走,讓我變得一無所有?」

  「你應該感到慶幸才是,沒有被視作索美家的一員。」夜鶯平靜道,「比起子爵,至少你還活著。」

  「那只不過是因為你想讓我繼續受苦,好看我笑話而已!八年前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你殺掉老葛蘭後一走了之,知道我之後過著怎樣的生活嗎!好不容易有了獲得索美家領地的機會,我原以為你會幫我一把,你卻把它給毀了!」海德握緊拳頭道,「我如今既沒有爵位,也沒有封地,這下你滿足了?你根本就沒有原諒我,薇羅妮卡!你這個騙子……你想要的只是報復!我早該明白的!」

  說著說著,他的吼聲帶上了一絲哭音,隨後曲捲起身子,低聲抽泣起來,「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沒有了……」

  夜鶯緘默了許久才開口道,「沒錯,我並沒有原諒你,而且永遠也不會——越是生於同源,背叛便越無法饒恕。」她頓了頓,「但你並非一無所有,至少我給了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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