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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下而已,比如現在你是東線軍的總指揮,隨便說說就好。」
「唔……」對方冥思苦想了好一會,才長嘆一口氣,「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了吧,如果夜鶯大人來不了的話,就只能靠時間來分辨了。或者多收買些老鼠,做好預防,再按無冬城的方法,弄個什麼警察隊伍來維持秩序,儘可能少用投降貴族的人手,拖到戰爭結束再說。」
「果然……」鐵斧低聲道。
「什麼?」
「不,沒什麼。」他收好瞭望鏡,「這裡沒你的事了,去通知其他船上的人,做好登陸準備,我們快靠近郊外碼頭了。」
「明白!」一提到戰事,熊掌立刻來了精神,「在河上漂了這麼久,總算能幹上一場了!」
望著副官興沖沖離開的背影,鐵斧吐出口氣,俯身趴在指揮室的舷窗前,心中若有所思。
他腦海里不禁又浮現出了大軍開拔前日,伊蒂絲找他談話時的情景。
約見的地點在伊芙琳開設的酒館包間中,那兒實在不像是一個談正事的地方,鐵斧原以為對方打算以防衛部官員的身份,預祝此次行動勝利,順便熟絡下同軍隊的感情,卻沒料到包間裡只有北地珍珠一人,而所說之事也足夠驚世駭俗。
兩人談話的內容,恰好便是熊掌所嘮叨的「頭疼之事」。
對方說的每一句話,他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覺得,陛下為什麼會讓你來負責東線軍?」伊蒂絲的開場白就令他頗感意外。
「我只服從命令,而不會去問為什麼。」
「但命令不會把每件細節都交代清楚,特別是在一些不太方便提的事上更是如此。」北地珍珠一邊抿著混沌飲料,一邊有條不紊地說道,「你心中的答案是因為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人能負責,但實際真是這樣嗎?東境那伙人的實力是什麼水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任何一支五、六百人的正規軍都能摧枯拉朽地擊潰他們,換句話說,營長級別的指揮者就足以應付東線戰事。相反西線要對付赫爾梅斯聖城,不僅情況複雜,潛在危險也大得多。如果不是特殊的理由,讓你協助陛下指揮西線軍,將東線軍交給其他人才是合適的做法。」
「……」當時鐵斧沒有回答,但心裡已隱隱認同了伊蒂絲的說法。
「至於這個特殊理由,其實也很簡單,那便是你對貴族的態度。」對方接著說道,「你身為莫金沙民,並不會對灰堡貴族抱有莫名的畏懼與容忍,而收復東境的關鍵,就在於如何處理叛亂貴族。」
之後她的分析和熊掌所說的那些話大致相同,只是要細緻許多——細緻到鐵斧不由得相信,單靠普通的方法,根本不可能讓東境重歸穩定。
陛下需要人口和資源,也沒有那麼多時間耗費在一群渣滓上。
唯一的問題在於……「陛下並沒有這麼交代過。」
「當然不會,陛下畢竟是仁慈之主,所以有些事只能我們來做。」伊蒂絲緩緩說道,「但他也並非全無暗示——此次行動市政廳一共派出了二百六十五人與軍隊同行,他們都是陛下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管理者,用於接管那些亟待收復的土地。而東線軍占了總人數的三分之二還要多,理由你應該能明白。」
鐵斧還記得,那一剎那猶如一道閃電在他心頭划過。
「不要讓陛下失望。」伊蒂絲最後說道。
「大人,第一軍登陸準備工作已完成,船隊隨時可以靠岸!」忽然,手下的匯報打斷了他的思緒。
鐵斧深吸一口氣,沉聲下令道,「上岸紮營,預備攻城!」
第八百七十章 攻城戰
黃銅喇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打破了午時的寧靜,像是預兆到了什麼一般,庭院裡的鳥兒也停止了鳴叫,一時間城堡大廳中顯得肅然而沉悶。
威利恩·博格公爵知道決戰的時刻到了。
他將目光從提費科陛下的壁畫上移開,轉頭望向一件精緻的全身甲——那是祖父傳承下來的甲冑,在他手中經過多次修補和打磨,每一塊甲片上都浸入了油脂,幾乎可以等同於另一層皮膚。
右側臂甲部位刻著一行小字,那正是家族的諫言:「忠誠勿忘」。
他便是穿著這件盔甲,在混戰中頂著箭雨生擒了叛亂的老公爵,並被陛下冊封為新的東境守護。
儘管提費科已經殞落,但守護的職責卻不會因此而中斷。
他絕不會辜負這份榮譽。
「公爵大人,四王子的部隊已向金穗城靠攏,隊伍里沒有發現大型火器的蹤跡。」一名手下走入大廳,向他匯報導。
「很好。」威利恩點點頭,「通知其他人到位,我馬上就過去。」
「遵命!」
隨後他脫下外套,走到盔甲前,對自己的首席騎士格琳娜說道,「為我披甲吧。」
「是。」女子挽起袖子,開始替他更衣解帶。那布滿繭子的粗糙雙手,此刻卻像柔軟的水一般,輕輕褪下他身上的外套與內襯。很難想像在戰鬥時,格琳娜也是用這雙手緊握長槍,將敵人連甲帶盾一同刺穿。
無論何時看到,這場景都令他沉醉。
「你……後悔嗎?」
「當然不,大人。」格琳娜平靜地回道,「當您決定讓一位女性擔任您的首席騎士那天,我就決定永遠跟在您的身邊,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盡到自己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