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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外交樓，伊蒂絲推開房門，便看到科爾趴在桌邊翻著一本薄皮書。
「那是什麼？」
「呃……從便民市場買來的，像是畫卷，但又配了故事，讀著挺有意思的。」弟弟抬起頭，「你看起來很高興？」
「有麼？」
「在永夜城，很少見你這麼笑過。」科爾撇撇嘴，「我們真不回去了嗎？」
「暫時而已，等到父親回信過來，陛下應該就會允許你返回北境了。」伊蒂絲坐到他對面，伸手挑起封面，只見上面印有《女巫日記》的字樣。
「那你呢？」
「我要留在這裡。」
「為什麼啊。」科爾不解道，「市政廳就這麼有意思？」
「不是市政廳有意思，而是羅蘭·溫布頓的市政廳有意思。」她輕笑著糾正，「你知道我在永夜城要如何做成一件事嗎？」
「跟父親說一聲就行了。」
「差不多，下令，自然會有許多人去做。現在想來，這跟我本身關係不大，只因為我的身份，以及父親會聽從我的建議……當然，僅限於在康德家的封地里。」伊蒂絲饒有興致道，「但在這裡，我的身份不僅不起作用，甚至還會有所阻礙——市政廳里幾乎沒有貴族，他們也不在意我是不是北境公爵之女，大家都在憑能力辦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科爾搖搖頭。
「大家願意聽你的，不在於身份，而在於你本人的能力，它即使出了封地依然有效。陛下有一點說得沒錯，分封看似權力巨大，但也限死了貴族所能達到的上限。就現在來看，他完全有能力將領地擴展到整個大陸，市政廳也會變成一個龐然大物，所管轄的區域將延伸至灰堡每個角落，一旦你獲得了認可，一句話之下，甚至整個王國都會為你運轉起來。你說，我為什麼還要待在那片小小的封地里呢？」
第五百七十一章 公爵與父親
「這個混帳女兒！」北境公爵卡爾文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想要摔在地上，揮到一半又停了下來——這個杯子是用上好的水晶玻璃製成，差不多值兩到三枚金龍，他實在有點捨不得。
想了半天，還是慢慢收回了手，將杯子放回原位。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讓他心中更鬱悶了。
伊蒂絲寫來的信就平攤在桌子上——他怎麼都沒想到，陛下居然會直接收回所有貴族的分封權力，更想不到的是，平時總能替他占到便宜的女兒居然一口應下了陛下的條件，還勸自己認清情況，不要負隅頑抗。
瞧瞧這用詞，說得他好像是犯人一樣！
公爵恨恨地想，這是女兒把胳膊肘往外拐了嗎！
「大人，發生了什麼事嗎？」門外的親衛大概是聽到響動，探頭問道。
「滾，不要來煩我！」
捨不得對杯子出氣，卡爾文立刻把怒火發泄到了親衛身上，門很快被關上，他氣吁吁地喘了半天，才將目光重新移回信紙上。
如果追隨國王陛下，自己就不會再是北地的主人，至少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說一不二。剛把霍斯家和利斯塔家解決乾淨，總算能享受下執掌全境的感覺，沒想到很快又要回到原點——不對，應該是比原點還要後退一截。
那不追隨陛下呢？
信紙上說得很清楚。
「那樣我和科爾就完了，他將被永遠囚禁在監牢里，如同萊恩公爵的繼承人一樣。而我的下場只會更糟糕，你覺得曾經的四王子會如何對待一位無法反抗的公爵之女？我隨便想想都能舉出不下百種令男人興奮不已的羞辱方式。當他玩膩了，我就會被丟入地牢或軍營，您的北地珍珠將就此蒙塵。」
「不過千萬不要擔心我，因為您也好不到哪裡去，父親。他的大軍很快會兵臨城下，我敢打賭您的封臣和騎士們連半天都撐不住，到時候別說公爵了，連普通平民都做不成。怎麼樣，您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嗎？」
熟悉的語氣——卡爾文甚至能想像出伊蒂絲在寫這封信時冷笑的神情。每當談及失敗時，她總會以無比冷靜的語氣描敘自己的下場，好像時刻都在等待著這天似的。只要女兒開口往這方面引，他就很難再招架得住，明明是種威脅，卡爾文卻一直提不起呵斥的勁來。
再怎麼說，伊蒂絲·康德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也是他與首位夫人唯一的結晶。
儘管她的語氣頗為誇張，但確實無法否認存在這個可能。
而四王子的風評，他也常有耳聞。
想到這裡，公爵漸漸平靜下來。
不過話說回來，那些黝黑的鋼鐵機器，真的有她說的那般神奇麼？
三張信紙里，女兒足足用了一整頁來描述她在邊陲鎮——不對，無冬城的所見所聞。
比羅蘭陛下還多出一倍。
她稱它們擁有超乎想像的力量，能夠輕易做到普通人無法實現的事情，只要投靠新國王，北地就能引進這些可以為領地帶來翻天覆地變化的黑鐵巨獸。
看得出來，伊蒂絲十分看重這玩意。
最後，她還建議他向陛下發出一封正式的誓約文書，以表示北境的臣服之意，同時派遣一些識字的僕從來學習市政廳的規章和行政方法，免得到時候對新興制度一無所知。
「另外，我希望您能明確無誤地指示科爾留在無冬城，而不是一時心軟地讓他回來——那樣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如果可以的話，等蘭斯成年後也把他送過來。爵位無法繼承的情況下，只有適應陛下新政的人，才能使康德家族不斷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