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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頭大汗的晉軍一進□□, 都不禁露出一臉享受放鬆的表情。但這表情持續沒有多久。在緊隨先鋒營的大軍主力全部進入□□後,頭頂忽然傳來嗡然巨響,轟鳴震耳,仿若地動天搖。

  岩壁的翠綠被陡然劈砸開來,眾人倉促驚懼仰頭,只見無數巨石從天而降,轟隆隆夾帶雷霆之勢一般,砰砰砸下。

  伴隨著這些巨石的滾落,兩側岩壁上猛然刺出幾面南越軍旗,其中一面藍底黑字,迎風一揚,烈陽下如熾如炫,碩大的“彭”字清晰可見。

  “有埋伏!”

  “護駕!”

  駿馬揚蹄嘶鳴,悽厲混叫,從巨石的縫隙鑽射過來的箭雨兜頭罩下,將所有晉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有士兵慌不擇路拼命後退,卻發現退路竟已被巨石堵死,狹長的□□唯有前進。

  彭家軍一擊得中,便紛紛垂下繩索,藝高人膽大地從陡峭濕滑的岩壁上滑下來,加入戰場。弓箭手在岩壁上掩護射箭,步兵衝下來廝殺,彭溪更是身先士卒,與諸多兵將混在一處,根本看不出半分柔弱姿態,一刀砍下,血水劈頭蓋臉,也面不改色。

  但彭家軍北大營的人數終究太少,區區一萬人,若非占得先機,根本無法與晉軍抗衡。

  這天降奇兵短暫地破開了晉軍對於中央戰車的防禦,但晉軍的將領們也不都是吃素的,朱昆也並未慌亂下車,而是被幾位大將趕來護住戰車,奮力前行。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誰也未曾注意到,一枚利箭已然扣在弦上,瞄準了朱昆晃動的身影。

  朱昆毫無所覺,一劍擋開射穿前方車簾的兩枚利箭,問同坐在戰車內的副將:“先鋒營都是廢物嗎?這麼多滾石堆積岩壁之上,竟毫無所探?!”

  “陛下……陛下息怒,先鋒營……”副將左右警惕之間,分出神來開口,然而這句話還未說利索,卻見轉頭看他的朱昆面色陡然一變,突然出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他往身前一拽。

  銀光在剎那被耀眼的天光暴露,出箭離弦!

  副將驚愕的表情還未來得及完全擺出,便被胸口衝力巨大的刺痛貫穿,一枚利箭穿胸而過,激出一串血花,濺落在朱昆近在咫尺的臉上。

  朱昆臉上的陰狠得意像是被這血色浸染,猛地化作了震驚駭然,嘴微微一張,血自唇線滑落,漫過下巴。他掐著副將的手抖了抖,一松,同時低頭向胸口看去。

  一支箭,貫穿了副將的胸口,卻被剎那隨之而來的兩箭沒有任何喘息間隙地一下一下釘出了副將的身體,沖入他的胸口。

  “嗬……嗬……”朱昆的喉嚨被血糊住,發出含糊的聲音,“三箭……連發……蕭乾……果然是你……是你!哇——”

  一口血噴出,朱昆難以支撐身體,與副將一同滾倒。

  “陛下!”

  有將領發現了戰車內的情況,大吼著衝來,見朱昆還有氣息睜著眼,大駭之下悄然鬆了口氣,快速灑下療傷藥,猛地一甩馬鞭,趕起戰車,“保護陛下!保護陛下!”

  更多人聚攏過來,“隨我殺出去!”

  朱昆受傷頗重,但卻仍能言語,隨性的醫官被扔上馬車後,他驀然抬手,死死攥住醫官的手臂,嘴裡涌著血水,咬牙恨聲道:“……抓住他!蕭乾……那是蕭乾……抓住他!重賞……抓住他!”

  醫官聽得肝膽俱裂,命令倉皇傳下去。

  而此時埋伏的南越軍卻似乎知道已到了他們功成身退的時候,再不纏鬥,迅速撤退,晉軍皇帝都奄奄一息了,也顧不得追,但朱昆的命令下來,便立刻有人搜查。

  蕭乾當眾射的一箭,可沒藏著掖著,更何況明顯這一箭自後方來,正是晉軍陣營,所以很快便有人推測出這是混進來的奸細,許多之前看見蕭乾搭弓射箭的人朝著蕭乾之前所在地方砍殺過去,卻見蕭乾腳下一滑,直接掃開周圍幾人,搶來一匹馬,上馬便逃。

  而這時人們才發現,蕭乾身上已然受了傷,兩箭貫穿身體,箭頭從背後刺出,鮮血淋漓。

  畢竟晉軍如此密集,並非人人都是瞎子傻子,在蕭乾射箭的同時,也有人發現了他的不軌,欲將他提前射殺,卻不想他命大,身中兩箭還身手矯捷,縱馬狂奔。

  “抓住他!”

  “放箭!”

  蕭乾奮力奔向彭家軍撤退的方向,晉軍砍來的刀劍大多在他的防禦反擊下落空,但總有些漏下,砍在他的腿上,兩條腿沒多久便血肉模糊,細小的血肉橫飛四處,濺在周遭人的頭臉。

  勉強跑出了晉軍的圍堵,但他還能撐住,馬卻撐不住了,四條馬腿被巨大的□□砍斷,向前跌去。

  蕭乾就地一滾,塵煙滿身,撐起身體便向前跑。

  按理說他已與彭家軍打過招呼,掩護似的埋伏之後,便是撤退,而撤退的同時,也要在能全身而退的同時接應下前來刺殺的人。這才是完美的進攻方案。但蕭乾憑著全身勁力衝出數十丈,直到被身後的晉軍騎馬趕上,用套馬索勒住,也未見前方有半個人影。

  “草!”蕭乾閃開套向脖子的套馬索,卻又被一甩套住了腳,栽倒在地。

  他仰頭又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前方,目眥欲裂,拳頭砰地砸了下地面,被繩索向後拽去,一路血痕斑駁。

  山谷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百義城內。

  徐慕懷作為方明珏的近臣,拿著戰報快步進來,喜形於色道:“陛下!關一谷捷報!彭家軍成功埋伏到了撤退的晉軍,晉軍死傷足足過萬!大晉皇帝被刺,似受傷頗重,晉軍現下恐怕慌不擇路,正往營地趕呢!”

  方明珏劈手奪過戰報,展開,看了沒幾行,僵冷的臉上也慢慢融開些暖色,凍得發硬的眼珠似柔和了些,晃動出激動的神采。

  “成了……”方明珏低念了一句,轉頭急切道,“彭家軍呢,何時入城?”

  徐慕懷回道:“為避開晉軍,彭家軍繞的遠路,最快也要明日黎明時分。”

  正說話間,顧戰戚也到了門外,方明珏將人傳進來,顧戰戚進門行完禮,便嘿嘿笑道:“陛下此番大可放心了,將軍定已和彭家軍會合,明日一早,便能歸來。將軍若非十足把握,斷然不會這般冒險,欺瞞陛下,陛下不念功勞念苦勞……”

  徐慕懷忍不住笑了:“原來顧將軍是來當‘先鋒’的。”

  顧戰戚沒皮沒臉慣了,也不臊得慌,轉口調笑道:“本將軍還做月老呢,怎麼著,徐大人看上哪位將軍了,本將軍替你去說和說和……”

  徐慕懷瞪圓了眼睛看他。

  方明珏看他二人逗趣,壓在胸口半日的驚怖仿佛消退了些,也微微一笑,擺了擺手道:“近兩日晉軍應當不會再攻,明日休整,犒賞三軍。也算是為旗開得勝的彭家軍,接接風。”

  顧戰戚與徐慕懷對視一眼,頓覺嘴裡好沒滋味,仿佛有什麼被塞了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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